重慶的街頭笙歌依舊,似乎戰火也阻擋不了這些尋歡作樂的人。有軍用汽車穿過巷子,停在喧鬧的街頭。車上的男人站起來,一雙好看的眸子裏星光沉沉。
“長官。”副官站在他身邊“這是摘星閣,新開的飯店,酒釀丸子烤乳鴿做的都很不錯。”
男人點點頭,目光炯炯的看著樓上靠窗而坐的兩個人。女子長了一張鵝蛋臉,皮膚白淨的宛如一塊上好的羊脂玉,要說最出彩的,莫過於她的那雙眼睛,烏溜溜的透著精神,說話間眼波流轉,透著她自己也察覺不來的嫵媚。
她對麵坐著的那個男人明顯差了點。雖然他身姿筆挺的坐在那裏,可是一張容貌勉強算是清秀的臉卻是羞得通紅。女子說了兩句話,他就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長官。”副官又喚了男人一聲“今兒個要不試試這個摘星閣?”
“好。”男人就披了軍大衣,大步流星的跨了進去。
副官選的地方不錯,靠窗的南邊選了個靠裏些的座,有屏風隔了個小小的雅間,而從他的位置望出去,正好能瞧見女子好看的側臉。
林靖航臉上就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隔的近,他自然能聽見隔壁交談的聲音。
“我現在在善堂教書。”是女子清淡的聲音。
男子低著頭:“那可好。不知是城裏哪戶人家集資辦的?可真是菩薩心腸。”
“紀家辦的善堂。”
“紀小姐沒開玩笑?”男子聲音就帶了幾分抖“這可不是小數目,紀家還跟高太太一起辦的免費的學堂,按照紀家現在的財力……”
“我知道。”女子笑起來“你們都怕投上這無底洞,我隻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男子尷尬的笑了兩聲,臉上很僵硬。“我看今天差不多了,明日我再與紀小姐約吧。”
“不用了。李少東家,我爹讓我相親,無非怕我孑孓終老,可是我現在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也沒必要繼續。”
那個男明顯有些不舍得。
芫徽就有些哭笑不得,看來是想娶這個人,又怕惹了這個投錢的無底洞。
林靖航走後,母親也去世了。父親鬱鬱寡歡,而紀家由麗城到了重慶,祖業已經凋零了一多半,早就不複昔日的樣貌。紀聿封沒有兒子,怕女兒受罪,就想找個好人家把女兒嫁了。芫徽自然不想去,可是看著紀聿封愁苦的臉,她到嘴邊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這是這個月第二個了,李家的少東家,雖然人不出彩,好在老實。相互見了兩次麵,看來
這次又得告吹了。
芫徽喝幹杯子裏的茶,挎了包站起來。這兩年她個子長了好多,身材纖瘦合宜,臉上的嬰兒肥也褪了,隻留細嫩的鵝蛋臉,畫了妖豔的紅唇。她穿著米色的旗袍,繡了大枝的臘梅花,一頭烏鴉鴉的頭發燙的卷卷的,被她用一隻銀質鑲水晶夾子夾到腦後,看來是精心裝扮過。
林靖航想起她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的時候,穿了藕粉色的夾襖,像是一隻圓滾滾的湯圓,可愛的緊。
可是,她好像怎麼打扮都好看,比起所有的人都好看,甚至是他看過的精致的洋娃娃般的西洋女子都比不得她。
他看著芫徽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出去,消失在摘星閣的門口。路口沒有車等她,她裹著一件絨外套,一步一步,絲毫沒有露出一份矯情。
天可是快黑了,這個女人真大膽。林靖航皺著眉,這個李家少東家可真是沒有風度,就算是相親告吹,把人家帶出來不會送回去?他放下手裏的筷子,起身追出去。
“哎,長官!”副官口裏的丸子還沒來不得嚐“你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