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時霆和言卿進來,龍雲驍將手中的煙按熄在煙灰缸裏,站起身。
“兩位請跟我來。”他走在前方帶路,而言卿又聞到了福爾馬林的味道,麵前的這個房間她曾經進去過,裏麵的玻璃容器裏存放著書半雪的屍體。
此時這個玻璃缸還在,但裏麵卻沒有人,反倒是旁邊多出一個平台,書半雪的屍體就躺在那個平台上,一張潔白的床單罩住了她的全身。
脫離了那些難聞的液體,平台上的女子雙目緊閉,全身蒼白,濕漉漉的頭發散開在巴掌大小的臉側。
龍雲驍在死者的頭頂上方擺了一個香案,香案上放著香爐,見那香火已經快燃盡了,他取出一柱新香點燃後插了上去。
言卿問:“龍先生,麻煩你說一下書小姐生前的情況。”
龍雲驍上完香,這才回過身,目光停在已經沒有生氣的那張臉上,“半雪患有癲癇病,但是不常發病。”
“你見過她發病嗎?”
“見過。”龍雲驍道:“她發病的時候,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有時候還會咬傷自己的舌頭。每次發病之後,她都會昏迷,有時候昏迷一天,有時候幾天,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記得發病時的事情了。”
“癲癇病一般在兒童期高發,書小姐是在幾歲的時候得了癲癇?”
“三歲,三歲的時候發高燒,沒有得到及時的醫治,之後就落下了病根,長大後一直在吃藥,控製的還算不錯。”
“她最後一次發病是在什麼時候?”
“去年的十月份。”
“你當時在現場嗎?”
龍雲驍搖搖頭:“她平時住在開山路那邊的公寓,身邊有一個叫天藍的丫鬟伺候,因為在這之前,她已經有半年沒有發過病了,醫生說她恢複情況良好,隻要加以保持,以後發病的次數會逐漸減少。”
龍雲驍說著,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懊悔,“10月9號那天,天藍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半雪發病了,我當時在台山縣不能馬上趕回去,於是便讓天藍將半雪送到醫院,而我也立刻買了最早的火車票,等我到達順城的時候,看到的隻是半雪的屍體。”
“你既然知道書小姐有癲癇,也是因為癲癇發作而死,為何現在又對她的死因產生了懷疑?”
“我不知道。”龍雲驍歎了口氣,“在她死後,我因為愧疚而不想埋葬她,我谘詢了一個朋友,他說福爾馬林可以保存屍體不腐,所以,我用福爾馬林將她保護了起來。每當我坐在這裏望著她的時候,總覺得她有什麼話想要告訴我,有時候做夢,也會夢見她,她在夢裏說,她不想死,她想活著。”
時霆走近了一些,“所以,你根本沒有任何證據,隻是直覺上懷疑她的死因有異?”
“可以這麼說。”龍雲驍並沒有否認:“所以,我才沒有報軍警司,一是我不能確定半雪是不是被殺害的;二是她因為患病的原因,極度排斥與陌生人接觸,我不想讓她死後還要赤條條的暴露在別人的視線之中,當我在龍玥那裏聽說言小姐的才能之後,便想到讓她幫忙,但她提出解剖時,我又猶豫了。”
“現在為什麼又想通了?”
“我想盡快弄明白半雪的死因,如果她是因為癲癇發作死亡,我想讓她早日入土為安,如果她是枉死的,我一定會揪出凶手為她報仇。”
時霆目光深沉的看向他:“我和言卿可以幫你這個忙,前提是在你沒有任何隱瞞的情況下?”
“隱瞞?”
“比如說,你和書半雪真正的關係。”時霆道:“看起來,你和書半雪的確像是一對戀人,戀人突然死去,龍先生傷心難耐,於是將她的屍體保存下來,以解相思之苦。但是據我觀察,龍先生剛才在敘述當中,表現最多的情緒 是愧疚,而非愛戀,你看著書半雪的眼神,絕對不屬於一個癡情的情人。”
龍雲驍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輕笑一聲:“果然瞞不住時司長。”
“你們不是戀人?”言卿愕然,難道她當初的推斷是錯的。
“曾經是戀人。”龍雲驍麵色一沉,目光複雜,“或許言小姐會在話本中看過這樣的故事,原本的戀人變成了兄妹。”
時霆和言卿互視一眼,著實震驚。
言卿沒想到這種狗血的劇情會發生在龍雲驍身上,不過細想一下,這個時代的男人們妻妾成群,在外麵更是花天酒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留下一顆種子。
“我是因為一幅畫認識半雪的,當時那幅畫孤零零的掛在畫展當中,沒有人欣賞,沒有人駐足,在別人眼裏,那幅畫雜亂無章,不知所雲,但我卻從中看到了孤單、排斥和向往。半雪很感動,她告訴我,她畫了這麼多畫,唯一懂她的人隻有我,我們一開始的來往並不頻繁,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接觸的多了,我漸漸的被她的才情和性格所吸引,我們理所當然的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