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名山秋鳴山,似一根拤在西北咽喉裏的骨頭。此時正值隆冬季節,西風獵獵,白雪皚皚,狂風襲卷雪粒翻滾,似萬馬奔騰揚塵而過。前朝著名詩人王大家曾負笈遊學至這秋鳴山,揮毫寫下詩句“秋鳴山外秋鳴關,秋初草黃秋深寒”,因此秋鳴山才得以名揚天下。如詩句所言,這一帶秋深便已入寒,冬深寒意自然更盛。
“呼。”
一匹駿壯白馬呼出一口熱氣,細細咀嚼著剛從雪裏刨出的一棵枯草。駿壯白馬之上坐著一個中年武將,他輕輕攏了攏西涼狐裘大氅,凝望遠方。
“狼煙烽火後,江山三分瘦。”
駿壯白馬身後跟著一個跛腳老驢,跛腳老驢的主人是一個頭發淩亂的老頭,他的胡子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打理,已經粘作一團,身上唯一值些銀兩的東西似乎就隻有一件滿是縫補痕跡但仍是有羊毛絮露出來的破羊皮大襖。他用麻繩在腰間綁著一隻酒葫蘆,雙手縮在破舊的羊皮襖袖內哆哆嗦嗦地說完後扭了扭腰,似乎是胯下跛腳老驢的脊背硌得他有些不舒服。
“最近京城那邊的士子學流可是十分推崇你許大詩人的詩,可惜跟了我蘇北駿,你卻做不得詩人,隻能做個坑殺十萬亂軍的老屠夫。”中年武將扭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騎著跛腳老驢的邋遢老頭。
“文人一杆筆,將士百具骨。咳,咳。”邋遢老頭從腰間抽出酒葫蘆,狠狠灌了一口,然後劇烈咳嗽起來。
若是有西涼軍士在此地,赫然會發現二人正是楚王朝西涼道的將軍蘇北駿和其謀士許若襄。
“西涼與拓跋叛軍一役,始於前年深秋,今年入冬方才平定,這場戰事讓我西涼傷筋動骨,沒個四五年,又得緩不過勁。”駿壯白馬背上的蘇北駿翻身下馬,用腳使勁跺了跺雪層,凝眉說道。
“前年深秋,拓跋氏的軍隊進犯西北門戶陽城,陽城關守軍不出三日便被拓跋軍打得潰不成軍。朝廷三次加急軍令,命我西涼二十萬鐵騎奔赴西北增援。當時我就上書朝廷要求先派離陽城最近的楚玉雄軍隊前去解西北之急,然後我西涼軍在增援楚玉雄,夾擊拓跋軍隊,叫他首尾不能相顧,以此在短時間內平定叛亂。可朝廷以楚玉雄需要預防北線軍事為由駁回折子。我西涼軍從西涼奔赴這秋鳴關本就是長途奔赴行軍,糧草輜重自然跟不上行軍速度,隻能帶部分糧草作前期之用。戰事吃緊,糧草短缺之際,朝廷的糧草輜重補給遲遲不來,這樣一來,本來可以在幾個月就解決的戰事整整拖了將近三年。”邋遢老頭許若襄忿忿地說道。
“楚玉雄不過是朝廷安插在西北戰線的一顆棋子,整個西北糧草都握在楚玉熊這個西北總督的手裏,不就是為了牽製我西涼軍。”蘇北駿撥了撥肩頭的雪粒輕聲嗤笑。
“如今楚王朝麵臨內憂外患,不說舊韓餘孽勾結南麵蠻夷想要推翻楚王朝這些外患,就說這近幾年內民間反楚情緒激烈,各個藩王又是擁兵自主,因此楚家天子的當務之急就是削藩,隻有安內才能攘外。而我西涼自古就是軍事重地,近幾年在貿易互通的政策下,經濟也是十分繁榮,這塊肥肉,朝廷早已垂涎已久。不過朝野裏以張靈慵為首的削藩派也知道,西涼遠離京師,加之將軍在西涼威望極高,所以朝廷不敢逼得太急,否則就會把將軍逼成下一個拓跋明。如今拓跋氏叛亂,朝廷總算找到了削弱西涼的機會,楚玉雄壓著糧草輜重不來派兵增援,就是為了看到我西涼與拓跋拚個魚死網破,最後朝廷收拾殘局,這西涼到時也就成了他楚家天子的到嘴肥肉。”許若襄扣了扣鼻孔,然後在跛腳老驢脖子上的雜毛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