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個人的痛快,一輩子的痛苦(1 / 1)

破落的屋簷,雨滴順著瓦片滴落而下,有氣無力地濺在窗沿,濺在破碗裏,發出滴答之聲,那是時間的流逝,提醒人們,光陰的失去,烏雲伴雨,遮住晴陽,老人們抬頭觀天,烏雲化作一雙大手向她們伸來,伴隨著那聲聲淫笑,將她們從恐怖的回憶中拉出。

這是一群曆史與政治的受害者,她們也是時代的受害者,她們出生在那個年代,那個日本侵略中國,中國人民生靈塗炭的痛苦歲月,她們是生活在某個村的好人家兒女,被一群手持尖刀槍的土狼強行帶走,黑暗包裹了周身,大門被重重關上,恐懼的她們驚叫著,無助的雙腳亂蹬著,一絲月光溜進門縫,瞬間便再次被阻擋在門外。

那一群群如饑似渴的野狼,閃動著赤紅的雙眼,左右搖擺著身體,展現著雄性身軀的強健和欲望的強烈,慢慢向她們靠近,驚叫聲在狼嚎聲下驟停,驚懼的眼神躍然臉上,野狼用尖刀輕輕割開她們的衣服,雪白的身軀頓現眼前,狼眼圓睜,唾液溢滿血盆大口,滴落在地麵,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扭動的身軀陡然一停,張開身形,飛撲上去,尖叫聲又起,隨即便是痛苦與無助。

無數個相同的日日夜夜,她們在土窯裏度過了幾多個春夏秋冬,在痛苦的身體折磨的同時,她們思念著遠方的親人,想到分開之前,父母蒼老的顏容仍微笑滿麵,而自己的遭遇,定然將他老倆的生活摧毀,他們是否會痛苦流涕,到處奔波尋找,而即使是走遍天涯海角,卻仍舊空空兩手,想著父母,便又想到自己,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還有什麼比貞節更加重要的呢,而自己是否還能重獲自由,仍是一個未知數,銅牆鐵壁般的土窖,密不透光的黑暗,冰冷殘酷的嗬斥,寒光閃閃的利刺,都給這種莫名的希望蓋上一層陰影,內心隻得默默禱告,老天爺如若可憐我,能有一日讓自己逃離牢籠,隻為這一希冀,也要苟且存活。

幸運的她們帶著狼崽回到了村中,默默將他們養大,曾經的蒼老父母早已不見蹤影,破舊的房屋稀疏不堪,散發著荒涼與孤寂,圈中的雞鴨不翼而飛,田道間時而撞出幾具腐臭的屍體,她們不願意將那一段過往原原本本告訴大家,生怕被別人看不起,更不敢將孩子的身世公布於眾,隻默默承受著,沒有父親,可憐的娃兒缺乏父愛,多次問及母親,母親閉口不答,隻別過頭去暗自流淚。

不知是誰,將這對母子的身份查了個天翻地覆,並公之於眾,人們開始對他們冷眼相觀,甚至有人雇了殺手,前去殺那個孩子,無助的母子裏了家鄉,奔往遠方,尋找那一處安定,那一處無人願意問津自己身世,心安理得地隱匿身形,隻求平安度過一生。

但誰又會再次關心這一段痛苦往事,她們想將這一切埋在心中,讓一切的痛苦在自己這裏永遠結束,後人再不提起,再沒人注意自己的後代的血緣關係,隻將他當成同等的人,賦予同等的人權和自由,為了這些,她們不需求平反,她們需要遺忘,需要人們忘卻那段慘痛曆史。

這群偉大的人啊,拖著被侮辱的軀體,堅強地活到如今,她們的願望是我們的悲哀,我們希望記住那一段曆史,為了緬懷跟多的烈士與受害者,卻忘卻了這些受害者脆弱的心,再也不容人觸碰。

烏雲移轉,天空一片晴朗,但濕潤的泥土,晶瑩的水滴,還有那一連串的淚珠,蘊含在這時空中,再難以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