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肩走著，我耐心地聽著他的講述，一頭蒼白的頭發夾雜了幾根青絲，滿是皺紋的臉刻畫出幾分蒼勁，臉上隱約現出些血絲，近距離下看的十分明顯，一對明亮有神的眸子，還有那雙瘦似鷹爪的手。
烏雲漸漸遮蔽陽光，老先生微笑著講述他的過往，他畢業於一所著名高校，在黨的建設初期，他被委派到四川研究軍工業，一個滿腹躊躇的學子，離開了深愛的故鄉，奔往當時還是經濟重災區的遠方。
“那時我們的幹勁是十分足的，所有人都想著做出一番成績。”是啊，在那個建設的年代，人們願意付出千百倍的代價，隻為造福後人，也為一份名利。
“我當時的工作是在充滿輻射的房間裏製造軍工武器”老先生繼續道“各式各樣的紫紅外射線遍布房間。”說到這裏老先生皺起了眉頭，這分工作特別嚴苛，對於製造產生的誤差幾乎是不允許的，一組人憋在這一個小房間裏，持續工作。
作為副組長的老先生，自然不願意看到組員們沉寂在這個無異於慢性自殺的房間裏，出於組員的身體考慮，便提出要縮短工作日程，但組長並未給這個副組長多少麵子，一口回絕。
說到這裏，老先生的眉頭微微蹙緊。
烏雲已經完全遮蔽住了太陽，殘忍地收盡最後一絲陽光，雨點終於忍不住滴滴答答的墜落，。
“我當時還是保下了一個組員，她是個孕婦，我讓她堅決離輻射區兩米開外，好在她聽了我的，保住了孩子。”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幾十年後我回到組裏，那些老組員頭發斑白的斑白，皮膚生斑的生斑，一個個麵黃肌瘦，形容枯槁。”
雨點從牛毛變成黃豆，打得人臉上胳臂上生疼，但我們兩都忘記了要打傘，隻是走著走著
那會兒做這種工作是痛苦的，但人們為了建設，為了名利，可以放棄這些羈絆，生活，家庭，一個平時單純依靠雙手工作的女人，組織上要求該家庭一切的家務全由男主人承包，就是為了保護那一雙手。
老先生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現在想想，要了這些名和利又有什麼用，到老了不還是一場空，快快樂樂是一輩子，悲悲慘慘也是一輩子，圖業績圖名利，招致的不還是自己的痛苦。”
雨悄悄的停息，把憋悶的太陽放了出來，我又看到那一頭的銀絲，有神的眸，還有瘦如鷹爪的手，隻是多了一份解脫，多了一份愉快，一種人生的參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