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前206年,大秦帝國都城-鹹陽。
雖是子夜時分,高大的城牆馬道上卻被一簇簇火光照的亮如白晝。
城牆上本該是黑盔黑甲的秦軍,此刻全變成了銀甲披身,手持精良秦製弓弩的白衣甲士,
三五成群的士兵張弓持弩,不停的對著內城射出火矢。
這些甲士身邊,一麵麵巨大的楚字軍旗被陣陣狂風吹的獵獵作響。
白衣甲士們神情倨傲的俯視著鹹陽內城,呼吸之間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複仇的快感與亢奮。
城樓下方,能有數仗寬的道路上,密密麻麻的堆積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屍體。在越是靠近城門的道路上,屍體堆積的也越高。層層疊疊的殘肢斷臂混著流淌的血液,讓城門下這寬闊的甕城,變成了屍山血海。
相比於城牆下彌漫的死亡氣息,內城裏此刻卻是另一片人間煉獄的景象。
遠處已經燒了三天三夜的鹹陽宮,隻剩高大的框架還在無盡的火焰中苦苦支撐。但隨著其中一根直徑接近仗許的立柱倒下,就連這些僅剩的木質框架也泯滅在了火光之中。
漫天的火勢,把整個鹹陽城的夜空印的猩紅似霞。內城的處處火光中,不時有手持兵戈,背著金銀細軟的楚軍甲士,凶神惡煞的衝入民宅,府邸。但凡楚軍所到之處,皆是哀嚎四起,慘目忍睹。
道路兩旁還有火勢未盡的建築中,不斷有逃難的人影,企圖趁著夜色的掩護向著虛掩的城門靠近。殊不知,這隻是楚軍部下的誘殺之計。
血汙遍布的道路上,此刻就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身上裹著沾滿血跡的黑色麻布,在屍體上緩緩的匍匐而行。
“細君(秦漢時期對老婆的稱謂)緊跟著我,隻要逃出這扇門,天下之大,你我皆可去得”
屍山下高大的身影扭過頭,低聲的對身後瘦弱身影說道。聲音雖然顯得沙啞生澀,但飽含關切之情。
瘦弱的身影剛要應話,身旁一灘血水卻泛起了漣漪。隻見城牆上的楚軍吆五喝六的放下了手中的弓弩,衝著兩人身後歡呼不已。
“不好!定是楚軍騎兵就要從這裏出城了。”
高大身影將蓋住全身的黑布一掀,再也顧不得隱藏行跡。慌忙的拉住身後女子的皓腕,一張年輕俊朗的麵容上滿是絕望之色。
瘦弱女子被其夫君熟練的攙扶起身後,有些不適的摸了摸高高隆起的羅裙。她仰頭看著夫君那熟悉的臉龐,塗滿鍋灰的精致五官上盡是訣別之色。
“夫君快逃,如今秦國已亡,妾身,身賦皇家血脈。按族規早當和其他族人一般,追隨始皇而去。”
說完,不等其夫君反駁,皓腕就要掙脫出男子的手掌,欲往內城奔去。
“當初你不嫌我蒙軒家道中落,今日我怎能棄你!”
一直將細君手腕緊緊握住的蒙軒剛有所察,就立馬一把將細君柔弱的身軀拉倒了自己身後。
他知道,外表看似柔弱的細君,其性情卻是十分剛烈。就如她當初,即使大鬧贏氏宗祠,也要堅持嫁給自己一樣。此刻他說出的話語雖是事實,更多的卻是為了不拖累自己而已。
看著楚軍不停的從各條小巷衝出,漸漸擠滿了數仗寬的街道。楚軍身上盔甲的碰撞聲混著馬蹄的轟鳴,就如如瀉閘的洪水一般,迅速向著城門逼近。
蒙軒夫妻雖然憧憬著未來,但此刻已至絕路,反倒是瞬間看輕了生死,徹底放棄了偷生的念頭。熟練的將腰間佩劍抽出,蒙軒高大的身軀蹋前一步稍稍拉開了自己與身後細君的距離。
夫妻本是同林鳥,千軍萬馬前,蒙軒知道他不可能改變兩人最後的結局。這一步,不過是蒙軒他不想看見深愛的細君死在自己前麵而已。
“夫君,您技長於治軍,疏於武功,一身才華斷不可在此埋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