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繁茂的荷塘正在皎潔的月色下休憩,此起彼伏的蛙聲陪伴極有韻律,讓這片荷塘與圍著它的幾戶人家都進入了夢鄉。如果你觀察得仔細些,也許能看到池塘邊的柳樹下竟然坐著一個未眠的少年。大概是因為常年缺少營養和鍛煉,這少年身子骨看上去十分單薄,似乎隻要有一陣大風就能把他吹走似的,隻有一雙眼睛在黑暗的夜色裏竟然甚是明亮,與他的瘦弱的身材極不相稱。
“明天真的要走了麼?怎麼這個暑假過得這麼快呢,我都還沒準備好呢,”少年邊嘀咕邊用右手從身旁的地上撿起一根草莖,與左手上的另一根草莖交叉對折,“也不知道接下來開學報到究竟得交多少錢,如果學費之外的其他費用太高,我帶的錢不夠可怎麼辦。”他用力地將手裏的兩根草莖朝不同方向拉扯,“啪”的一聲,草莖便斷了一根。望著左手裏斷掉的草莖,少年歎了口氣:“唉,五根,單數,這次去上大學可能不會那麼順利。”少年從小迷信雙數代表著好事即將發生,單數代表壞事將近:“算了,不想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睡覺去吧,不然明天又要被爸爸念叨了。”少年心想著,扔掉手裏的草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進了自家的院子。
“起床了,司選!太陽都升老高了,你今天還去不去學校報到了!”門外頭傳來老媽的叫喚,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想起今天得早起去學校報到。他急忙起身將衣服褲子往身上套,大聲回應道:“起來了,起來了!”待他收拾完畢,把房間門打開,才發現客廳裏爸爸媽媽已經在吃早餐了。早餐是麵條。在媽媽的嘮叨下,這叫司選的少年把麵條三口兩口扒完,便背著書包,雙手提著兩個黑色的旅行袋出門了。爸爸媽媽把他送到村口,他便阻止了爸媽的腳步,家裏還有做不完的農活等著他們,也沒有什麼便捷的交通工具送他更遠。走出幾十步,司選放下手裏的兩個旅行袋,回頭揮著手笑著對仍站在村口爸媽喊道:“別擔心了,回去吧,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了,我會注意安全的。到了學校我就找地方給家裏打電話。”媽媽大聲應道:“好的,去吧,去吧。”爸爸不說話,隻是手上也做出讓司選繼續走的手勢。司選終於還是提起旅行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因為他知道,隻要他不走出爸媽的視野,爸媽就不會轉身回去。
司選走了好幾裏路,來到了離家最近的汽車站台。與其說這是汽車站台,倒不如說是一塊插著站牌的水泥坪。這個簡陋的汽車站台上零星地站著幾個等車的人,每隔半個小時左右,便會有一輛開往縣城的中巴車經過。司選很不幸地沒能擠上第一輛車,因為車上的人實在太多了,就像一個裝滿了沙丁魚的罐頭。而同站台的幾個候車的人無論是老人還是婦女都很明白自己的優勢,不顧一切地往上擠,終於成為這沙丁魚罐頭中的一部分。司選手裏提著兩個大旅行袋原本就不方便,再加上顧及老人與婦女的身份,怕擠到他們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糾葛,隻好放下上車的奢望,繼續等待下一輛車的到來。
“真是有夠不順的”司選自言自語道,“出門就沒能擠上車。待會兒從縣裏開到市裏的公交車、市東站開到火車站的公交車、我們市開到s市的火車,該不會都擠不上吧?老天這是要折磨我啊!”司選仍對昨晚上鬥草時草王折斷的草莖數是單數耿耿於懷。“連司選!連司選!總算是趕上了!”遠處通往村子的小道上傳來叫喚司選的聲音。司選回過頭想看看究竟是誰這個時候會跑到車站邊來找自己,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球形的身影正在不斷地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