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現在的心情很是憂鬱,就在昨夜他死去的姥爺又給他托夢了,這已經是第九次托夢了,夢的內容都一模一樣,他能不憂鬱嗎?
“阿傑啊!現在有一個偉大的使命等待著你去完成,你要趕快做好準備啊!”
“姥爺呀!你不要那麼迷信好不好,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要相信科學!我怎麼會穿越呢?”
“阿傑啊!姥爺都死了,你就不能相信一次姥爺嗎?”
阿傑嚇了一大跳,捂著眼睛說“姥爺,你能不能不要大白天托夢,怪嚇人的。”
阿傑的心撲通通的跳著,喘著粗氣,心裏念叨著這哪兒是托夢,分明就是活見鬼了嘛!
阿傑捂著眼睛,可姥爺的遺像還是清晰的出現在了腦海裏,隻聽遺像上的人張動著嘴巴,抱怨的說道“是你說夜晚托夢老嚇人了,叫我白天來的。”
“姥爺,白天托夢!你老人家也不要在我醒著的時候托夢呀!太嚇人了。”阿傑不滿的說。
就在剛才,阿傑的姥爺第十次來托夢了,不過這一次被阿傑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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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燒烤著大地,一條蜿蜒的水泥公路上反著白色的日光,穿過一大片綠油油的稻田,不知道通往何方?
水泥公路旁邊有一棟孤零零的小樓,很舊很舊,牆壁上的石灰剝落,露出了紅色的磚塊,這一棟小樓一看就是一個年代久遠的產物。
阿傑坐在閣樓上,一張舊舊的綠漆寫字櫃麵前,隔著窗可以看見一大片綠油油地稻田,以及在稻子掩映下蛇形向前的一條白色小公路。
阿傑額頭冒著汗珠,手裏的筆不停的繞著大拇指轉動著,就在剛才打盹兒的瞬間,他姥爺又來托夢了。
阿傑是一個喜歡科學的好學生,從小就特別崇拜愛迪生,升讀到初中的時候開始喜歡牛頓,可謂是一個思想裏毫無迷信因子的好孩子。
可是,現在牛頓和愛迪生都幫不了他,力學無法解釋為什麼會連續十次做同一個夢,而且夢裏的內容和對話都一模一樣。愛迪生發明的燈泡倒是能幫上他些許小忙,安慰著他的心靈,在無數個黑暗的夜晚,阿傑總是開著燈睡覺
現在別說開燈,就是光天白日下,就在剛才阿傑打盹的一會兒工夫,他姥爺又跑到他夢裏來了,你說這氣不氣人,可不可怕。
阿傑心想,幸好是姥爺來托夢哦,要是村裏那個死在自家屋頭櫃子裏的老孫來托夢,那就更嚇人了。老孫是一個有兒有女的孤寡老人,兒女常年外出打工,逢年過節也不回來,阿傑長這麼大就聽說那老孫的兒女回來過一次。那一次都是老孫死的時候了。
老孫很可憐,死在一個用來裝穀子的方形櫃子裏,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在放穀子的櫃子裏,有人說是老孫死的時候把櫃子當成棺材了。
村裏的人發現老孫的時候,老孫的屍體已經發福了,而且惡臭逼人。不過,也正是那一股濃烈惡臭驅使著人們的好奇心闖入了老孫的屋子,發現了老孫的屍體。
阿傑一想到老孫,就想到櫃子裏那可怕的腫脹屍體,就像到了老孫死前打開櫃子蓋子,緩慢爬進去的場景。
阿傑不禁說道,人活著的時候居住在一間大的,有窗戶的房子裏,人死了的時候居住一間狹小封閉,黑暗的小房子裏。
阿傑姥爺死的那一刻還是很安詳的,兒孫滿屋,十來個大人,十五六個小孩擠在一間二十幾平米的屋子裏,屋子裏沉默而安靜。
阿傑是屋子裏的一員,站在眾多姐妹兄弟的前麵,站在姥爺的身旁。那一刻阿傑感覺自己所有的最親的人都集聚在這間屋子裏,就像前世一樣,前世它們也曾經這樣站在過一起。
屋子裏玻璃窗開著,陽光照耀在姥爺麵上,姥爺麵容安詳,斷斷續續的吐出一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姥爺閉上了眼睛,有幾個姨在哭,阿傑沒有哭,默默的低著頭。姥爺以前喜歡說評書,說給村裏的人聽,三俠五義,七俠五義,隋唐演義,封神演義......姥爺隨口就能娓娓道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阿傑聽過很多次,第一次是聽姥爺說的,最後一次也是。第一次是聽姥爺說書,幾個肝膽相照的壯士,痛飲之後相互贈別。最後一次是姥爺臨終的時候,生離死別。
姥爺死後,阿傑查過這一句話的來處,原來是出自明朝‘馮夢龍’的《醒世恒言》: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很傷一千年,少不得有個分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