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曆31年,春,五月十七日。
京都接連幾日酷陽爆曬仿佛是在給即將到來的夏暑探路,天氣幹燥,悶的實在是心煩意燥!
永和宮裏卻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宮女小太監們在宮裏張燈結彩的布置著,喜氣洋洋的準備迎接小皇子八歲的誕辰。
一宮之主的寧妃也同樣在為自己的兒子準備著一份禮物,一塊上好的大紅錦繡,是打算針織出一副八卦紋的刺繡。針線密合堪稱上佳製作,拿到內務府去比較,那些禦用的刺繡大師必然也會讚歎一番的!
她是要給自己的兒子刺繡一間內裏的肚兜,寓意著為能為小皇子祛災、辟邪、招吉、招利。她挺迷信這個的!
“媽!”
說話休憩的軟塌上,專心致誌於穿針引線的寧妃耳邊傳來了一聲脆生生的叫喚。待她聞聲看向門口,一襲白色常服的八皇子已經領著自己形影不離的小丫鬟走了進來。
“沒規矩,說了幾遍,要喚娘親!”寧妃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便把注意力轉回到了雙手的針線上。
“誒,媽你這話就說差了!”嬉皮笑臉的鄭宇皓背著雙手踱步而來,稚嫩的音色非用上了老氣橫秋的語氣:“我五歲那年便做了一夢,夢裏見了一老神仙,神仙說用‘媽’這個詞彙來稱呼您,方能顯現您我母子之間的親近。”他刻意提重了‘媽’這個詞。
說著話,鄭宇皓已經來到了寧妃的跟前,黏糊糊的就撲在了自己母親的雙膝之間,支著腦袋瞅著那大紅色、已經完工八成的肚兜,虛起雙眼好似行家裏手一般的搖頭晃腦:“媽,您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啊,我看名繡大師也就這樣了!”
“哼!”寧妃輕哼一聲,道:“母妃這手藝哪裏可以和侵淫多年的刺繡大師相比,小娃家家的休要胡說。”
話雖這麼說,寧妃喜上眉梢的歡喜卻是遮掩不住。親兒的一句讚美像是喝了蜂蜜一樣,都甜到心坎裏了!
“怎麼是胡說呢!”鄭宇皓板起了麵孔,撲在寧妃雙膝上的身體猛的站直了,稚嫩的小臉一本正經的看著寧妃:“不是有句詩說的好嗎。”頓了一下想了想後,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昂揚頓挫卻有些不倫不類的吟起一首詩來:“繡成安向春園裏,引得黃鶯下柳條。用來形容媽的手藝,不要太好!”
“嗬嗬!”
小皇子的舉動頓時逗樂了屋中的兩人,銀鈴般的輕笑聽在耳邊,恰如:山澗清泉,咚咚歡暢。
“你啊,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寧妃伸手刮了刮鄭宇皓的鼻梁。
“嘿嘿!”
鄭宇皓傻傻笑了兩聲,踱步到旁邊,連抓帶爬的滾到了一米高,類似於東北炕頭的軟塌上,和寧妃隔著一張放在軟塌上的小桌子,桌上放著食盤,盛著許多精致的點心。他隨手拿起一塊咬上一口,軟甜香糯的口感頓時彌漫在了口腔!
“這是孫嬤嬤的手藝?”鄭宇皓有些驚訝,基本上他就是吃孫嬤嬤做的飯長大的,其中有幾斤幾兩鄭宇皓多少還是摸得清:“不太像啊!禦膳房送過來的嗎?”
一邊問道,鄭宇皓還一個勁衝侍立在旁的貼身丫鬟招收。後者頗有局促,畢竟寧妃在場也不敢太過造次,可小皇子一個勁的擠眉弄眼,或者說源自點心的誘惑促使下,小丫鬟小步微挪靠了過去。
“皇上見過幾日便是你的生誕了!”寧妃說著話抬頭看了一眼,正好瞅到自己的兒子掰開了一小塊點心親手喂進了小丫鬟的小嘴裏,兩人親昵的舉動讓寧妃搖頭笑笑並未多想,隻覺是天真爛漫的孩童玩鬧而已:“特意讓禦膳房做了些,先送過來給為娘嚐嚐,合適的話生誕那天就按這個做了!”
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看著自己兒子說道:“皇上日理萬機,操勞於國事!你生誕那一天,興許皇上是不會來的。你可不要有埋怨啊!”
鄭宇皓又摸了一塊點心塞進了小丫鬟手裏,聽寧妃如是說卻是不以為意轉過臉來:“媽,父皇能記住我生誕便是千恩萬寵了,我哪還敢奢求再多?”
這句話倒還是真心,鄭宇皓大概兩三歲的時候就想明白這個問題了!
雖有血脈之實,卻無父子之緣。鄭宇皓看的淡,這份缺失的父愛他不敢強求!
皇帝是什麼?大概用一句話可以概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個世間除了冥冥之中存在的什麼,就皇帝最大!一言一行,都會被人解讀為可能存在的政治走向。某種程度上來說,皇帝對膝下八皇子不理不問的態度還是一種保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