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二狗坐在院落裏的木車上,望著蔚藍的天空,神情發呆。此時正是中午,驕陽似火,暖風似扇。楊槐樹下,木頭車上,他手中拿著書籍,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父親剛從雕刻廠內回來,正在擦拭著身體。那渾身黑黝黝的肌肉在陽光下閃著光芒。母親和他唯一的姐姐正在廚房忙活,一縷青煙從廚房煙囪內冒出。
路二狗不是他的本名,隻是他的小名。路家三脈單傳,路父害怕養活不起,按照習俗給他取了個不好聽的名字,以便生養。他的本名叫做路默,是村內的教書先生黃琪所取。當年他父親牽著他來到黃家求取名字的時候,正值黃家母狗生育不久。那母狗皮毛呈現出黑色,眼睛黑的亮人,見有陌生人來到黃家,從廚房內嗖的一聲向路氏父子狂吠不已,表達不滿。
黃琪那時剛從縣內賺了點外快,心情高興,見母狗狂吠,便罵了幾聲,邀請路父進了屋內,閑聊了起來。他見路二狗皮膚被曬的黝黑,又想起自家母狗皮毛,不知怎麼想的,就替路家少兒取了一個“默”字,寓意是狗突然竄出追人的情景,給路父解釋的時候,卻是另外一種說法。
“《論語》有雲: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書經》又有雲:恭默思道,凡思道者則自然恭默,非恭默以思道也。若一時不在道,則此心放逸,而恭默之容無矣。他小名叫做二狗,以‘默’代之,默而識之,恭默思道,希望他這一生,能好好的繼承你家的雕刻技術,在雕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來越精。”
路父早年曾隨一和尚修行,念過幾年書本,但像黃琪所言,完全不明所以,當下哈哈大笑,默念了幾聲“路默”,感覺還行,也不計較黃琪嘴中所說古語的含義,隻是自己家的雕刻技術必定要傳承下去,如今亂世當道,身上有一手藝,以後的道路想必也會越走越寬。當下不甚歡喜,感激不盡,過了幾天請黃琪在家中喝了幾杯白酒,吃了一隻燒雞。
黃琪有一小女,名叫黃婷婷,如今8歲,比路默略長兩歲。那天,黃琪在家坐在木凳上看書,見路父過來邀請他去吃飯,本意是不想煩擾,隻是黃婷婷身體薄弱,被自家婆娘瞪了一眼,加上路父執意相邀,便帶著黃婷婷到路家去了。
黃琪知道,路默今年已經6歲,到了該上學的年齡。前天,他為路家小兒取了名字,如今邀請他吃飯,恐怕便是要說起上學的事情。村中人數不多,各家孩子情況,他門兒清。就算路子寒不說路默上學的事情,過幾天,他也會親自拜訪說起此事。
他自知自己生活的本領全在教書一道上,自然對到了年齡需要上學的孩子上心。路子寒和他一樣同是外來戶,在這董姓大族中生活著實不易。路默那孩子聰明,若是不讀書念字,隻是傳承路家的手藝,在這亂世之中生存,實在有些暴殄天物。
路子寒的婆娘叫做蘇曉月,常年勞作,手上有少許的繭,皮膚透漏出一抹微黑。黃琪到來的時候,她正在把飯菜擺在四方桌上,見黃琪到來,笑了笑,說了一兩句閑話,便拉著路恒、路默和黃婷婷到廚房內用餐。
路恒是路默的哥哥,如今已經8歲,和黃婷婷同齡。如果說路默外貌隨蘇曉月的秀氣,那麼路恒的外貌卻是隨路子寒的粗獷。現在已是七月,再過兩月,便是金秋九月。這一年的9月,對於8歲以下的孩童來說,是一至關重要的季節,決定了他們這一生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