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坐桌前,拿起碗碟,夾起一顆水餃,輕輕咬開,一股濃濃的湯汁流了出來,這是灌湯水餃,當年蘭芽教給蘭香做的,恍如隔世,竟能再次吃到久違的湯餃,魚白眼色如蘊,不知是被這熱騰騰的湯色蘊染,還是心裏的鬱鬱而染。
蘭香緊張的看著未加評語的少年,雙手攪動著手指,一幅怯懦的模樣。
少年抬眼看向蘭香,展顏一笑道:“怎麼隻拿了一付碗筷?
蘭香輕笑著搖著頭,表示自己不餓,少年嗔怪的翻了一下眼白,用自己的筷子夾起一顆來,遞到了蘭香麵前,蘭香臉色紅暈的張口,因為緊張,一股熱湯直噴魚白的臉頰,二人相視,魚白不由大笑,蘭香紅暈著臉,用帕子給魚白擦著臉頰。
笑著笑著,蘭香臉上現出一抹奇怪之色,掩著口跑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才轉回屋中,臉色有些許的蒼白。魚白眉頭緊鎖,拉著蘭香的手挽回了正室,將蘭香安頓在榻上,一臉憂色道:“嘔吐的症狀多長時間了?”
蘭香心裏倘佯著一種幸福的味道,低垂著眼瞼,嘴唇輕咬道:“有一個多月了,讓李郎中看了,是懷上了。”
蘭香偷覷了一眼少年,但見少年麵色如水,說不出是喜是憂,仿佛說的是今早吃的是白菜一般的尋常。
蘭香的心登時向下一沉再沉,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邊蘭朵她也未告訴,隻想第一個告訴魚白,她懷了魚家的子嗣,讓他高興,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甚至眉目間有著深深的憂慮。
魚白囑咐了丫鬟兩聲,便怏怏的轉入了蘭朵的房間,因為是午時,此時的蘭朵正在睡午覺,未經通傳,魚白直接走了進去。
順著窗縫看到此景的蘭香,心下一片灰涼,原來,他還是好色的,那些溫柔,不隻對她一人,還對她的妹妹,蘭朵更是如此。
蘭香生平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苦澀,也終於明白了當年的於采蓮,何以會對於采荷那樣的憤恨,任何東西都可以與妹妹分享,隻是這男人的愛,分享起來卻是如此的焚心,自己,該如何是好?
該恨嗎?能恨誰?
恨妹妹?她怎能恨那個一向維護自己的親妹妹?
恨夫君?她怎能恨一個對自己愛護有嘉的好兒郎?
一滴眼淚順著蘭香的眼角流了下來,怕丫鬟看見,將整 個頭都掩在了被子裏,不一會兒,淚水便打濕了枕頭。
毫不知情的魚白一臉憂色的直接走到蘭朵的榻前,拎著蘭朵的耳朵,疼得蘭朵唉呀一聲跳起,頭又磕到了床帷,痛得叫的這樣一個慘烈。
好半晌,才一臉怨氣的看著魚白道:“‘姐夫’一連好幾天不見影,一回來就是這樣給‘小姨子’見麵禮的?”
魚白輕探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那隻玉髓,似玩物般的扔給蘭朵道:“這個給你,打五隻花色簡單的玉簪子來,娘親和你們姐妹一人一隻,給我也留一隻。”
蘭朵喜笑顏開的接過小盒,又一臉警惕道:“為啥不交給我大姐,反而給我?”
魚白撅著嘴道:“給你大姐,她能守得住?你倒是茶壺裏煮餃子,讓你吐出來會被你這隻小刺蝟刺得頭破血流。”這也是魚白隻讓蘭香掌管藥庫,珠寶玉庫卻不給她的原因,甚至很少給她首飾。
蘭朵一臉喜色,隨即一臉怒色,氣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有這麼說‘小姨子’的嗎?看在這玉是你給的份上,勉強勻給你一隻。”
魚白寵溺的揉了揉蘭朵的頭發,蘭朵的頭發登時一片亂,一臉狐疑的將玉髓推回來道:“你為何要對我們姐妹這樣好?你莫不是餘桃?”
魚白臉色一黑,重重的給了蘭朵一個腦瓜崩,氣憤道:“渾說, 小丫頭知道得不少,什麼餘桃、斷袖、龍陽的,本大管家有心上人的,端端正正的男人。”
“哦。”蘭朵放下心來,隨即不忿的突然用手指頭回彈了魚白一個腦瓜崩,神色囂張道:“本姑娘比你年長,什麼小丫頭,你才是小丫頭!!!”
不及魚白傻傻的反映,蘭朵與之前判若兩人,神色靜默的將玉髓盒子收了回來,仿佛打人的不是她一般,這變臉的速度讓魚白都有些乍舌。
想了半天措詞,魚白歎了一口氣道:“蘭朵,我瞞著你姐來,是有事先和你知會一聲,免得你這個脾氣,嚇壞了蘭香。”
蘭朵一臉狐疑的坐直了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