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回爐艙爬出來時，劉昭感覺自己煥然一新，這是記憶中的第一次出爐，他摸了摸潮濕的頭發，手感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水藻，有點黏黏的，他拍了拍手上的液體，看向周圍的人。
和他一同出爐的人並不多，稀稀拉拉的貌似隻有十來個。隔壁艙的一個女孩爬出艙時摔倒了，額角正好磕在艙邊的椅子上，血刹時就冒了出來，一名工作人員立即跑了過來，拿一張愈合貼按在了傷口上，扶著女孩坐了下來。
在有的回爐艙前，爐內人的父母早已等候在艙前，一出艙便被披上了浴巾，遞上衣服。而他和這個倒黴女孩子的父母估計遲到了。
坐在艙邊的椅子上，他環顧著整個回爐大廳。抬頭看了看大廳上的大屏幕，上麵顯示了今日的出爐人與其父母，當然還有時間，今天是5017輪的第37年5月17日，這也是他的生日，新的生日。
“劉昭！”劉昭看向聲音的方向，左手手腕內側閃起了綠光。啊哈，他的父母來了。
“我的兒子你終於出來了！等了好一會了吧。”
女人跑過來抱住劉昭，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對著劉昭左看看右看看，摸了摸他的頭，“挺帥氣的嘛。路上堵車，來遲了，快，把浴巾披上，這是衣服，去換吧。”女人遞給他一個黑色提包。
“爸呢？”劉昭接過提包。女人笑了笑，“你爸在外邊抽煙呢。”又湊到他耳邊，“其實你爸比我還高興，都是裝出來的，快去換衣服吧。”
換上衣服走出來，他的父親也進來了，是個個頭不高，看來挺文氣的男子。男人遞過來一瓶水，摟著他的肩膀。“衣服都換好了啊，走走走，回家。”
“昭啊，按照規定其實我得給你說不少，但我覺得沒必要，所以我挑重點的給你說說，”女人扭過頭給坐在後排的劉昭說，“核心管理者變更了，是一個叫高聖的人。你還記得什麼是核心吧？”
劉昭撐著下巴望向車窗外核心就是天空上分布的黑色球體核心，他覺得這些像一顆顆眼睛，讓他渾身不自在。這些核心懸浮在限高層以上500米，遍布整個天空，每水平距離50千米便會有一個，呈十字排開，管理著地麵上所有事物的運作。
“嗯，我還記得。”他轉過頭來，點點頭，“對了，限高層還在嗎？”“嗯，還在，不過有消息說在這一輪裏計劃把限高層提升至400米，限高層太低了，”女人小聲嘟囔著。
“啥時候飛機才能回歸啊……我記得我第二次回爐時飛機還在呢，從此再也沒見過飛機了。”
車輛行駛到一座跨江大橋上時，前方好像是出了事故，車都堵在了這裏。
“你們先坐著，我去看看。”劉宇華拉了手刹熄了火，走出車外。
“可別是自殺，有些人不知道怎麼想的，自殺了連爐都回不了，還不如找個謀殺者。”女人轉過頭，“昭啊，你可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啊，我還指望你把我親自送進回爐艙呢。”
他點了點頭，說：“放心，我記得我是一個挺樂觀的人。”“那就好，來讓媽親一個。”女人雙手捧住劉昭的臉，在他嘴上留下了一抹口紅。
“媽你淡定點。”
“前麵有人自殺了，跳河了。”男子返回車中。女人靠在靠背上，小聲罵了一句。“等會吧，現場勘查完就走了。劉昭，餓了的話車後邊有點餅幹，你可以吃一點，等到了中心部，帶你去吃好的。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出爐吧？”“對，應該是。起碼在我記憶裏是的。”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在空中懸停了幾秒，便掠過車頂飛往郊外。
自殺和一眾失去回爐資格的人，例如罪犯，會被送到南部郊外的回收中心，這些人會被徹底的清除記憶，變換容貌，在下一輪裏將會以最底層工作者的身份出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