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新年剛過完不久，家家戶戶的紅燈籠都還沒取下。鄞城大戶沈家，卻悄悄換下門前一長排的紅燈籠，取而代之的是兩盞尺寸小了好幾圈的白燈籠。
沈家二小姐去世了。
此時是卯時，天還沒大亮。沈家上下已經忙成一團。
沈老爺昨夜在鋪子裏忙到半夜，沒有回府，此時還不知道二小姐去世的消息。沈家沒有一個能做主的男丁，全靠管家和幾個上了歲數的男丁在操持。
沈夫人和大小姐沈琴兒，伴著幾個丫頭，隻會在一旁嚶嚶地低聲啜泣。時不時沈夫人會冒出一兩句“這麼大個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沈家二小姐沈芸娘的貼身丫頭翠玉伏在芸娘的床邊慟哭不已。對於沈夫人和大小姐這樣裝模作樣的悲痛，翠玉越發替芸娘不值，哭得愈發大聲了。
忽然窗外風聲雷聲大作，原本異常平靜的天空被一道閃電撕成了兩半。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電嚇了一跳。
翠玉伏在二小姐的床邊，頭挨著芸娘的胳膊。雷電閃過之時，她隱約覺得芸娘的胳膊動了一下。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料到一陣電閃雷鳴過後，芸娘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翠玉又是驚又是喜，呼道“二小姐醒過來了，二小姐沒有死……二小姐沒有死……”
一旁的沈夫人和沈琴兒聞言嚇了一大跳，再看著芸娘緩緩睜開的眼睛，竟麵色煞白，雙雙昏了過去。
一眾婆子丫頭，掐人中的掐人中，擦汗的擦汗，管家驚慌忙亂中，倒是不忘讓人撤下那兩盞白燈籠。這會子，沈府上下比剛才更亂了。
沈赫軒沈老爺到家時，沈夫人，沈琴兒，沈芸娘都躺在床上，沈夫人和琴兒不省人事，芸娘也是麵色寡白，不能言語。一家子雞飛狗跳，哭聲，嚷嚷聲，嗬斥聲……
沈赫軒不愧是一家之主，看著夫人女兒無甚大礙，先吩咐了府上眾家仆各項事宜，讓大家各司其職。而後將管家沈旺叫到一邊“沈旺，我昨天出門時不都是好好的嗎？這才多大功夫，怎麼出了這麼些事？”
“老爺，昨晚閉院門的時候，我帶著幾個家丁，把全府裏裏外外都巡查了一遍，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異樣，我們這才閉了院門回去休息的。誰知今天一早，做早飯的婆子，去院子裏打水，看到二小姐……看到二小姐的屍……”沈旺本來想說屍首，可又想到二小姐此刻還活著，這樣說不恰當，急忙換了個說法“看見二小姐在花園的池子裏漂著。我們把二小姐救上來的時候，二小姐已經沒氣了。我差了小四去鋪子裏尋您，這邊又請了個大夫來看，也說二小姐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那芸娘此刻不是好端端地在那兒嗎？”
“小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送走大夫沒多久，突然一陣打雷閃電，卻又沒下雨，就聽見她們嚷著二小姐活過來了”
“夫人和琴兒又是怎麼回事？”
沈旺說道“夫人和大小姐許是嚇著了，都以為二小姐沒了，眼見著二小姐又醒過來，我估摸著是嚇壞了，這才暈了過去。”
沈赫軒思籌片刻，卻也想不出個頭緒，隻覺得腦子裏一團亂麻，於是揮揮手，讓沈旺先退下了。轉身先去了夫人和大小姐房裏，眼見著她倆都沒有蘇醒過來，問了大夫，說是受了些驚嚇，沒什麼大礙也就放下心來。接著到了芸娘的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