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1 / 1)

從出生開始,我就經曆著與常人不一樣的生活。

我出生於一個小村莊,如果沒有離開過那裏,我以為村裏村外的人生活都是那樣。村子在群山之中,四周環繞綠水,從遠處看,我們更像是生活在一座孤島上。村民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都過得安逸自在,一直到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我18歲,那年七月份左右,村裏和我同輩的斷斷續續的全都死了。村裏的人越來越少,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沒有新的生命降臨。

村裏有一位老人,不知道具體年歲,壽終正寢時,全村所剩無幾的人都來悼念他。我們這兒不興叫村長,有什麼大的活動,大家聚一起,老人隻隨便說幾句,村民就開始遊戲了。

他待我很好,教會我許多有用的知識,當然包括寫字,與我同輩的人在村子裏都不會寫字。在我出山的前一年,我們這裏有一所學堂,說是學堂,倒更像是一個牛棚,教書先生是村裏老人的兒子。在那裏沒有書和知識這種概念,我一直很好奇書是什麼東西,他為啥讓我叫他教書先生。先生說他不清楚,隻說是老人讓他稱自己為教書先生。學寫字聽故事沒有勉強,不過大多數像我年紀的人都去了,圖個新鮮與活氣兒。學堂沒有辦多久,半年而已,就沒有再繼續辦下去。因為小孩子越來越少,到後麵,連教書先生也不見了。村裏不說死,隻說是人不呼吸了,葬入這四周環繞的湖裏,就能去到美麗的地方,從此再無悲喜。我的朋友們,還有教書先生,都在那裏麵。當然,村民離去,也是一樣。

老人離世那天,他招呼我過去,吩咐其他人離開,隻留我母親、我與另一位老者黎叔。他說,我要離開這裏,半百年來,村裏的人越來越少,小孩子就剩下我一個,村外也沒人進來,韓叔出去後也沒回過消息,大概是遭了罪。這樣下去,我們村遲早要消失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離開此地,要注意……話未盡,老人先咽了氣。還好這不是你們的電視劇,老人沒有說完的話,黎叔替老人說完了:出山要注意,不要忘了湖對岸的山上還有人守著,切不可把村民們帶向深淵,起碼得讓我活下去,說是不能讓我們村斷了傳承。

我叫沈梧桐,叫什麼無所謂,一個代號而已。在村裏,小夥伴們有人叫我梧桐,有人叫我小桐,爸媽喊我桐桐,所以我一直覺得名字是隻要別人叫出來,你知道是叫你的就行了。直到出山之後,收留我的那家人給我登戶口時,我才知道大名的重要性。

方才說與我同輩的人都葬入湖裏,其實並非是全部,還有我最好的朋友露露。但是她不在這兒,而是出了山。老人說如果露露一家人能夠安全出山的話,就送信回來告知安全。等了半年,遲遲沒有音訊。村裏人好像是習慣了這裏的生老病死,隻為露露和她父親的消失感到惋惜,並未因沒有音訊而絕望。

他們走後大概一個月,村裏弄了那個學堂,教我們寫字認字,順帶著每天講些故事。很多東西我在老人那兒學過,故事也在那兒聽過,有許多連教書先生都不曾說過。其實那時就該想到,這些個故事,不隻是故事。

村裏那兩年沒有像往常一樣弄很多的活動,因為離開的人太多,頭一年,四五天才會有人死去,到第二年,幾乎天天都有人要下葬。葬禮很講究,剛開始葬禮細節還是步步到位,後來實在是吃不消這樣的過程,村民還要幹活兒,後麵死去的人都是草草下葬。不過老人的死,還是很隆重的。葬禮結束,黎叔便召集了村裏人,在大廣堂宣布老人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