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小男孩的身影時不時被摩擦碰撞,小男孩有些惱怒地看向那些忙碌的行人,但是他們如流水般悄然流去,小男孩索性駐足仰望天空,那是一片狹小的藍色。
小男孩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回頭發現人群已經散去,小男孩一陣失望。他本還打算衝人群做個鬼臉,就算他們看見也一定不會特意追過來,就一定會比他還要生氣。可是人群散了,小男孩隻感覺到周身一片荒涼。
天色漸漸昏黃可人,一片祥和如藹藹老人。小男孩蹲在牆角,表情痛苦的捂著肚子。此刻,原本寂寥的街上走來一對母女,女人穿著簡單樸素,給自己女兒穿得卻一絲不苟,油亮的黑色舞鞋搭配白淨的裙子,頭發上還紮了個可愛的小白兔發卡。女孩皺著臉像極了委屈的小公主。
“媽媽,我就要吃肉丸。”
“好,我們就去吃。”
女人這般遷就的語氣讓小男孩想起媽媽還在的時候,媽媽總是微笑著說:“白竹餓不餓?媽媽給你做飯團好不好?”因為那時家裏隻有餐廳裏剩下的飯,還是媽媽低聲下氣求來的。白竹每次都吃出淚來,媽媽問白竹怎麼了,他不做聲,他怎麼會說他看到媽媽低聲下氣的樣子呢。然後媽媽也悄悄地哭了。
女人經過白竹身邊時停了下來,“小朋友你怎麼了?”白竹低下頭。“是不是和媽媽走散了?阿姨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白竹依舊不吭聲。
女人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從布包裏掏出十塊錢塞到白竹手裏才牽起女兒的手離開。
白竹抬起頭看著手裏的十塊錢,眼淚就不知不覺溢了出來,滴在幹燥的水泥路上消失不見。
還記得媽媽第一次給白竹零花錢也是十塊,那次發工資媽媽領了三千塊,比原來多了五百,白竹也很開心,可是好景不長。一天晚上,媽媽久久沒有回來,白竹燒了熱水等媽媽回來泡腳,卻等來媽媽病倒的噩耗。其實也沒什麼病,就是太累了,超出了一個女人能夠承受的範圍。白竹緊緊攥著那十塊錢求醫生救救我的媽媽,醫生為難的摸了摸白竹的頭就離開了病房。
白竹還記得媽媽那時蒼白的臉色,她有氣無力的對白竹說:“媽媽對不起你,讓你跟著我過苦日子。”“沒有,我一點也不苦,媽媽……”“好兒子,記得媽媽那個小盒子嗎?你去拿給媽媽好不好?”
白竹流著淚,“不要,我要陪媽媽。”
“白竹,別哭,媽媽不會有事的,”媽媽勉強擠出微笑,“鑰匙我放在瓶子裏。”媽媽平時上街撿點垃圾,瓶瓶罐罐居多,但是唯有一個存硬幣的瓶子,媽媽教過白竹不能偷,最好看都別看,所以對那個瓶子都是敬而遠之。
白竹半信半疑地跑回家,一路飛奔,但是媽媽好像預料到一樣,在白竹沒有趕回來就走了,走的很安詳。
醫生遞給白竹一張紙,說是媽媽留下的。白竹接過來,上麵隻有六個字“別怪他,我愛你。”白竹頓時就哭了。後來白竹打開了媽媽一直不讓他看的小盒子,裏麵有一枚戒指和幾張照片,照片上是媽媽和一個男人的合影。白竹這才明白“別怪他”指的是什麼,就是這個拋棄他和媽媽的男人。
白竹沒想過要找到爸爸,他隻想為媽媽討回公道。所以白竹散盡為數不多的錢來到照片後清清楚楚寫著的城市,卻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那個男人生活的城市很繁華,仰望樓宇卻看不清高度,往前一步就回不到踏出前的一步。
樓宇漸漸亮起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天空的輪廓漸漸模糊。街上的人隨著夜色愈深愈繁密。白竹討厭人多雜亂的場麵,所以端著麵往人少的方向走。
走到一個靜悄悄的聚落他才停下,而眼前的景象令白竹感到一片溫馨。這裏的屋舍最高隻有兩層,大多古老陳舊,卻並不像是被遺棄的古跡,因為每一間房屋裏儼然都透出一絲溫和的光束。
白竹走向一間房屋,看見一個二十二三歲的男人正拿筆在畫些什麼,看得癡迷竟一下踢在門檻上,好在沒摔,麵也好好端著沒灑。
那男人卻立刻發現了白竹,有些驚訝地說:“小朋友?”
“對……對不起。”
“沒事,進來坐坐吧!”
白竹走近了才看見男人剛才畫的,儼然是門外的景致,黑色為主色,卻將所有建築都畫出了輪廓,甚至連門檻上的層次都明滅可見,可是白竹剛剛就來了,怎麼會沒發現他呢。
“怎麼?喜歡畫畫?”男人看白竹目不轉睛的樣子。
“這叫畫畫呀。”這句話說得男人忍不住笑了。
“喜歡嗎?”男人問。
白竹點點頭。
“我可以教你。”
“真的?”白竹想了想,“可是我沒有錢。”當白竹說完後半句男人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小朋友,這裏啊,表麵上陳舊,其實是城市裏除了珠寶行業以外消費量最大的行業。”
“畫畫能比珠寶賺錢?”白竹不敢置信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