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阮母做了當地的特色美食——爐包。但因著蘇銘輒吃過飯就要走,順應風俗,她還煮了餃子,硬讓蘇銘輒象征性吃上幾個。蘇銘輒對爐包吃的相當有感覺,並一再對阮藍豎大拇指,道:“阮藍,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阮母見他特別喜歡,便把另外剛出鍋的一爐全給他裝了起來,讓他帶回去給他的母親品嚐。蘇銘輒並沒推辭,爽快接受的同時,他不忘開玩笑道:“伯母,就怕我媽吃了之後會立即飛來這裏,以後呀,您就攆不走她了。”
外麵風依舊不小,阮藍和媽媽下樓送蘇銘輒。但蘇銘輒說什麼也不肯讓阮藍走出單元門,還不忘開玩笑道:“老舍曾經寫道‘北京的風,能把春天刮跑’,我看這裏的風同樣不可小覷。阮藍,你文筆那樣好,不如也寫寫你們這兒的風吧。”
阮藍笑了,她都不知道,她跟蘇銘輒在一起時,嘴角永遠都是上揚的。她說:“銘輒哥,趕緊走吧,否則該耽誤飛機了。回去替我問候沈媽媽啊。”
“還有二十多天,你也得回去複查。可別忘了提前幾天過去,那時,媽的化療也該打完了。”蘇銘輒整整衣領上的拉鏈,又鄭重叮囑道,“一定不要忘了按時吃藥。”
“嗯,忘不了。”
阮母看著蘇銘輒看向阮藍的眼神裏,透著濃濃的不舍和關切。作為過來人,這樣的目光,她是熟悉的。心裏的喜悅更重了些,見蘇銘輒真要走了,急忙說:“小蘇,回去帶我向你母親問好。”
“好的,伯母,你也保重身體。”
上樓的途中,阮母說道:“小蘇這孩子真是難得的周到細心。”
“嗯,銘輒哥的確是這樣。”
“阮藍?”
“嗯?”
“媽覺得小蘇是不是喜歡你呀?”
阮藍突然停住腳步,她看著母親道:“媽,你可別亂想,我和他隻是兄妹關係。”
“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好像很……”
“媽,你不知道,銘輒哥就是那樣的人,他那人對人熱情慣了的。你可一定別再這樣想了啊。”阮藍笑著搖了搖頭,繼續邁步上樓。
幾天後,有次阮藍同母親坐在客廳裏摘菜時,她循序漸進地將她的病情告之了母親。當然,說的時候,她忽略了她的實際病情,告訴母親,她隻是初期,僅如同重感冒一樣。也將怎樣同沈青母親相遇的事情講給了媽媽聽。
她自是忽略了同李奧陽的那段經曆,改為她直接去上海投奔的一個同學。說是她的同學在那家醫院實習,一切都是同學幫著安排的。
“等你同學什麼時候回來,一定得請到家裏來好好謝謝人家。”阮母眼淚汪汪地看著女兒臉頰後部,以及脖子上正經曆蛻皮的皮膚說道。
“嗯,”阮藍握著母親的手,道,“媽,都過去了。醫生都說我現在全好了。”
阮母從女兒手中抽出手,摸摸女兒頭上的短發,道:“怎麼讓我的孩子受這樣的苦?”
“您不常常說,年輕時吃點苦不算什麼嗎?”
“阮藍,也就是說,”阮母看著女兒閃閃發亮的眼睛,道,“小蘇和他母親都知道你的病,對嗎?”
其實,阮母這話問的挺多餘。從女兒的敘述中,她知道蘇銘輒的媽媽同女兒是病友,那麼自然她得知道女兒的病才是。隻是,她的心中還是抱有一絲絲幻想。
“當然,我們是病友嘛。”
女兒毫無懸念、肯定的回答令阮母的心沉了下去。她想,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盡管女兒將她的病說的那樣輕,可畢竟是那樣令人生畏的病啊,何況沈青又是那樣的身份,她怎麼能允許兒子娶一個得過這種疾病的妻子?
因此,那天晚上,當她躺在丈夫身側的時候,她不免再次覆在丈夫耳邊,低聲道:“老阮啊,我想過了,你閨女同那個小蘇不合適。”
伴著“哦哦”聲,阮母見丈夫眼中閃著詫異。她的手覆在丈夫手上,道:“你先別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我問過女兒了,小蘇的媽媽是昆曲名伶,國家一級演員。小蘇呢,法學碩士,現在上海一家電台做主持人。你想想,這樣的家庭跟我們相差太遠呀。門不當戶不對,我怕女兒將來嫁過去受委屈呀。何況,又隔著這樣遠,你舍得把你閨女嫁去千裏之外啊?”
一陣沉默。
阮母又拍拍丈夫的手,說:“別擔心,你以前不是還經常說,你閨女長得跟天仙似的,又乖巧懂事,怎麼也舍不得她嫁人嗎?那就讓她在家裏多陪我們兩年,這期間,我們幫她把著關,一定找個跟你一樣負責的男人做她丈夫,好不好?”
阮父閉上眼睛,“哦哦”了兩聲,兩串淚水滑入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