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中素道:“師傅,你說的這些雖然能勉強當作理由,可是卻都不是你的真心話!你說你是自從田共北、牛同南偷走了你的九五神農丹之後,一心想著再次配伍出九五神農丹,不再治病救人。可你在幾年之前還為琅琊山莊的蕭莊主診治過病,難道你忘了嗎?”
南鬥星聽了愈加生氣,道:“素素,你今天哪來這麼多話?你說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吃裏扒外的徒弟?”
陳中素道:“師傅,我看你不願意救治翟姑娘,並不是因為田共北、牛同南,而是因為離姑姑。因為離姑姑幾年前突然不辭而別,臨走時又拿走了你的《五毒經》,你對她記恨在心,而翟姑娘又和離姑姑長的很相像,所以你就將對離姑姑的恨意遷怒於翟姑娘。”
原來,十多年前有一位叫離青萍的姑娘來到南鬥星門下拜師學藝。南鬥星對離青萍一見鍾情,心生愛慕。於是,他並沒有將離青萍收為弟子,而是和離青萍以師兄妹相稱。南鬥星以為隻要他不將離青萍收為弟子,假以時日,必定會日久生情,他和離青萍就有機會成為一對天造地設的神仙伴侶。如果收了離青萍做了徒弟,那兩人反倒就沒了機會。而且南鬥星還將自己生平所學之醫術對離青萍傾囊相授,豈料幾年之後離青萍不辭而別。
南鬥星聽了又惱怒又羞憤,大吼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再說你們就都給我滾,都滾出藥王穀,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任何人。”
吳吞、翟梟和陳中素三人麵麵相覷,手足無措。翟梟道:“南先生,對不起。你不願為我治病,我們走便是。陳姑娘隻是多嘴了幾句,請你不要遷怒於她。”吳吞道:“翟梟,咱們離開這裏,又去找誰幫你醫病?”又轉頭對南鬥星道:“南先生,我求您了,隻要您答應醫治翟姑娘,您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翟梟道:“吳吞,我不要你為我低三下四地求人,我寧願回長安去找行慧師太做尼姑,也不願意看到你為我求人。吳哥哥,你放心,我這身子骨還能挨到長安。”
南鬥星聽了“行慧師太”幾個字,大吃一驚道:“行慧師太?你們認識行慧師太?”吳吞道:“是的,是水陸庵行慧師太讓我們來藥王穀找您的。”南鬥星看著翟梟道:“這麼說你就是行慧師太養大的那個小女孩?”南鬥星驚喜地道:“太好了,太好了,十五年前的小女孩還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都這麼大了啊!”
這下吳吞、翟梟和陳中素三人聽的更是一頭霧水,不知南鬥星在說什麼。
南鬥星道:“十五年前的中秋時節,天府地麵秋雨連綿,陰雨不斷。八月十五那日,大雨滂沱,有一年輕貌美尼姑懷抱一女嬰前來藥王穀求我醫治。那女嬰已是氣若遊絲,奄奄一息,雖然當時我若是收治或許也是凶多吉少,但是救死扶傷是大夫的本份,我還是有心救治那女嬰。可是當我看到懷抱女嬰的是位尼姑,不由得我怒氣衝天,一個出家人竟然私動凡心,傷風敗俗,辱沒修行,於是我斷然拒絕。我至今對這樁往事記憶猶新,那尼姑離開時對我說道,要我記住她的法號喚作行慧,如果那女嬰有個三長兩短,她日後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後來,過了些時日我才想到,那時正是天下兵荒馬亂,百姓家破人亡,或許那個女嬰是行慧師太收養的棄嬰呢?為此老夫好幾個月都自責不已,寢食難安。”
陳中素問南鬥星道:“師傅,後來那女嬰怎麼樣了?”
南鬥星看著翟梟道:“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行慧師太,至於那當年的女嬰,或許就是這位翟姑娘了。”
翟梟道:“南先生誤會了,我從小在關外長白山溫涼泊長大,與行慧師太也隻是在長安水陸庵有一麵之緣,怎麼會是當年那個女嬰?”
南鬥星驚訝道:“這麼說來當年那女嬰已經不在人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是老夫的禍事要來了。”
吳吞道:“南先生,難道說行慧師太要殺你?”
南鬥星道:“殺也罷,剮也罷,都是當年老夫有錯在先,既然這位翟姑娘是行慧師太讓她來找我的,我不能再像當年那樣一錯再錯,我得好好醫治這位姑娘。”
說著南鬥星走近翟梟,示意翟梟坐下,他坐在翟梟身旁伸手搭了搭翟梟腕脈說道:“這位姑娘從小在關外極寒之地長大,時日一久,被天然寒氣侵入五髒六腑,膠纏固結,根深蒂固形成天寒之毒。若要除去姑娘體內這寒毒,恐非易事。”吳吞道:“南先生這麼說,也就是她的寒疾有得治了?”南鬥星看了一眼滿臉驕傲地對吳吞道:“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南鬥星麼?我藥王神南鬥星“閻羅對頭,南鬥主生”的稱號可不是吹噓出來的,試問天下誰不知道我閻羅對頭,南鬥主生?”
在中國民間有“南鬥主生,北鬥主死”的說法,道教將南鬥六星神格化,成為司命主壽的六位星君。《上清經》雲:南鬥六星,第一天府宮,為司命星君;第二天相宮,為司祿星君;第三天梁宮,為延壽星君;第四天同宮,為益算星君;第五天樞宮,為度厄星君;第六天機宮,為上生星君,總稱六司星君。專門奉祀南鬥星君的廟宇稱南鬥星君廟。因南鬥專掌生存,故民間又稱為“延壽司”。二十八宿之鬥宿位於東北方,古人認為東北方是一年的起始,而一元複始,萬象更新,所以就有了南鬥主生的說法。
吳吞心下大喜道:“那我先謝過南先生了!”南鬥星道:“哎,現在謝過就有些言之過早了,治與不治是一回事,能與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我隻是說過我治得了她身上的寒疾,卻沒有說過我能治好她身上的寒疾。”
翟梟道:“南先生,那你要怎麼才肯替我治寒疾呢?”吳吞也道:“南先生,你說吧,隻要你肯替她治身上的寒毒,你提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你。”
南鬥星道:“你們認為我這是要和你們做一筆交易嗎?我南鬥星行醫幾十年從來就沒和別人做過交易,你們若非要我提條件,那我就告訴你們,隻要這姑娘死,我才願意治她。”
吳吞道:“南先生你這又是為何呢?人死了還救得活麼?”
南鬥星哈哈一笑道:“你說呢?這姑娘按理來說本應該是早就死了,可她沒什麼到現在還好端端的活著呢?”吳吞疑惑地搖頭道:“南先生,這個我可不知道。”南鬥星又回頭看著翟梟要她回答,翟梟道:“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因為鬆子酒嗎?”南鬥星眼前一亮道:“鬆子酒,對,你快拿來讓我看看。”翟梟慌忙從包袱裏掏出她喝的已經沒有剩下多少的鬆子酒交給南鬥星手裏,南鬥星拿起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道:“這就對了,我剛才為姑娘把脈,姑娘體內的寒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奇經八脈。可單單姑娘的心脈卻完好無損。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姑娘常年飲用鬆子酒,這鬆子潤五髒、逐風痹寒氣,補虛羸少氣不足。姑娘能活到現在,這鬆子酒功不可沒啊!若是心脈完好,姑娘這寒疾就有救了,雖不能藥到病除,但若假以時日,姑娘的寒疾還是能夠在手回春。”
吳吞道:“難道南先生答應為翟姑娘治病了?”
南鬥星道:“是的,你們給我解答一個疑難,我就投桃報李,答應給這姑娘治病吧。可是具體怎麼救治,我還的得斟酌幾日。”南鬥星說完便去藥房參合藥方了。吳吞和翟梟兩人坐在椅子上,相互對望著,凝思出神,千裏迢迢來求醫問藥,終於有了眉目,兩人心裏自然很是驚喜,但卻都不開口說話,似有千言萬語,卻是無言。
南鬥星幾十年來潛心醫學,任何疑難雜症,都是藥到病除,才博得了“閻羅對頭,南鬥主生”的稱號,可見其醫術必定有如扁鵲再世。但翟梟身上的寒毒,卻是他一生之中前所未遇的的疑難雜症,如此天然寒毒侵入五髒六腑數年不死已是大幸,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翟梟五髒六腑都被寒毒所侵入,而獨獨心脈卻完好無損,翟梟長期服飲鬆子酒抑製寒毒侵入心脈解開了南鬥星心裏的疑惑。隻要心脈正常,那她這寒疾治愈就有希望了。可是要將翟梟體內的寒毒完全祛除,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南鬥星在藥室絞盡腦汁思索了好長時間,還是不得其法,無從施救。
突然,南鬥星突發奇想,既然寒毒侵入不到心脈,那我就先讓寒毒不再擴散,先將寒毒隔斷在心脈和奇經八脈之間。奇經八脈不屬於正經陰陽,無表裏配合,別行奇道。這樣即使寒毒侵入五髒六腑卻不能侵入奇經八脈,寒毒不能相互為用,也就不能擴散。
南鬥星拿起針灸包走出藥室,來到正廳讓翟梟躺在正廳的一個醫床上,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南鬥星便隔衣針灸翟梟的八會穴。八會穴是指髒、腑、氣、血、筋、脈、骨、髓等八個聚會穴。這八個聚會穴是髒會章門穴、腑會中脘穴、氣會膻中穴、血會膈俞穴、筋會陽陵泉穴、脈會太淵穴、骨會大抒穴、髓會絕骨穴。章門穴屬足厥陰肝經、中脘穴和檀中屬奇經八脈之任脈、膈俞穴和大杼穴屬太陽膀胱經、陽陵穴和絕骨穴屬少陽肝經、太淵屬肺經。
然後南鬥星又用艾草灸翟梟雲門穴和中府穴,在灸她太陰肺經的十一處穴道,天府穴、俠白穴、尺澤穴、孔最穴、列缺穴、經渠穴、大淵穴、魚際穴和少商穴。這在中醫學為以熱攻寒,用艾草灸出深藏在肺經各處的寒毒。
以熱攻寒卻讓翟梟和以前寒毒發作想比,承受了另一番滋味的痛苦,但是也好,這種痛苦卻比寒毒發作時的痛苦要輕鬆一些。
不到一會兒,茅草屋裏煙霧繚繞,吳吞嗆得淚流滿麵,而南鬥星卻像是沒事兒一樣處之泰然,直到為翟梟灸完其它各處穴位才長舒一口氣對翟梟道道:“這下好了,我保證你在一小周天之內寒毒不再發作。我先針灸八會穴控製住讓寒毒不再擴散,我明天再給你針灸其它穴位。”
這時陳中素進來對南鬥星道:“師傅,晚飯已經做好多時了,師傅現在就過去吃吧。”南鬥星道:“素素,多準備兩雙碗筷,讓這公子和姑娘也和咱們一塊兒吃吧。”陳中素道:“師傅是從來不和外人一起吃飯的,今日是怎的了?為何要留這姐弟倆和咱們一起吃飯?”南鬥星聽了道:“姐弟倆?”回頭看了看吳吞和翟梟道:“你們是姐弟倆?我看不像。”翟梟馬上道:“我們不是姐弟,是朋友,普通朋友。”陳中素道:“你們當真隻是普通朋友關係?”翟梟紅著臉,不否認也不承認。南鬥星哈哈大笑著對陳中素道:“素素,是不是又生氣了,人家是來看病,他們什麼關係咱們管不著。”陳中素道:“誰說沒關係?我偏要管,那不就跟我有關係了?”南鬥星道:“素素,不得無理取鬧。”陳中素撒嬌,不依不饒道:“師傅,我哪裏無理取鬧了?”南鬥星道:“好好好,素素沒有無理取鬧,咱們這就去吃飯,不然飯菜就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