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歌雙目緊閉,毫無知覺的沉睡著,蒼白的麵容毫無生氣,連唇都是黯淡的。她跟自己離開京都時比起來,消瘦了很多,柔弱得讓人憐惜而無措。
梅少卿跌坐在床榻邊,顫抖的伸出手去,連握了兩次,才抓住了慕雲歌的手腕。伸出手指來把脈,那手也顫抖得不成樣子。
慕雲歌的手腕冰冷,渾然不似活人該有的溫度,這讓梅少卿更是心疼難當,別開頭,眼中竟濕潤起來。他匆匆借故摸索了一下眼睛,擦去眼角的水跡,不讓人看到,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細細把了脈,那脈象比上次雲嬈摸脈時更虛了三分不止,竟幾乎摸不到脈搏。
梅少卿從未看過這樣古怪的脈搏,就算是將死之人,那跳動也能感覺得到,可是手指下的脈搏卻讓人感覺不到!
他診脈的時間越長,越是恐慌,心好像被什麼攫住了,一碰,就是幾乎將人撕裂了的疼。
他是那樣專注,連慕雲歌什麼時候醒來都不知道。
隨著慕雲歌醒來,梅少卿終於感受到了脈搏的跳動,緊閉的嘴角瞬間勾起一絲喜悅的笑,睜開眼睛,正對上慕雲歌含笑驚喜的目光:“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也是剛到。”梅少卿不著痕跡的收回手,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像哭:“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我不是病了,而是大限將到。”慕雲歌半坐在床上,輕輕的說:“道真先生說過,我與陳王、沈靜玉命中有斬不斷的糾葛,他們兩個一死,我也命不久矣。師兄,我請你來,並不是要你想辦法醫治我,而是想求你,幫我完成我的心願。”
這種話梅少卿從未聽過,乍然聽說,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他幾乎是立即跳了起來:“什麼道真先生,那些陰陽鬼氣的話也是能信的嗎?雲歌,你相信我,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治好你的。你還那麼年輕……”
“師兄,道真先生是予術師,予術師是什麼樣的存在,相信師兄比我更清楚。”慕雲歌打斷他,停了停,才說:“我已到了最後關頭,時間不多,求師兄幫我完成心願。”
梅少卿定定的瞧著她的麵容,目光搖曳,有些承受不住,好久好久,他才妥協一般的問:“陛下知道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嗎?”
“他還不知道。”慕雲歌搖搖頭,隨即又補充:“可他終歸會知道的。”
魏時隻知道魏善至和沈靜玉死後,她也命不久矣,但道真先生沒有給兩人準數,這個命不久矣,到底是多少時日。這些日子,她努力營造著自己還不錯的樣子,成功在人前瞞過了所有人,魏時那邊應該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早就在南楚呆不住了,不會拖到現在才班師回朝。
這話梅少卿深以為然,憑著魏時的聰敏,他隻要見到慕雲歌,立即就會覺察到慕雲歌的不對,屆時,就沒什麼能瞞得住他的。
梅少卿深深吸了一口氣,徹底妥協:“你想要我怎麼幫你?”
“師兄,我想要一副藥,能激發人全部的生氣和力量,能讓我維持正常人的生活。”慕雲歌知道他會答應,但親耳聽到,還是常常舒了一口氣。她含著眼淚,心中非常感激梅少卿:“我知道瞞不住魏時,也沒打算繼續瞞他,他回了京都,我便再無後顧之憂。師兄,我要去一趟趙國,沒有你,我真的沒有信心能撐到那一天……”
“去趙國,你去趙國幹什麼?”梅少卿一聽就急了:“穆如煙剛剛回國,在她的國家,你豈不是送羊入虎口?不行,太危險了,你絕對不能去!更不能用這樣糟糕的身體去!”
她閉了閉眼睛,自己的身世遲早是要公布天下的,到那時候,梅少卿也會知道。
他對自己如此掏心掏肺,若這個時候還瞞著他,將來梅少卿得知,必定會黯然心傷。她給不了他男女之間的愛情,但兩人兄妹情誼猶存,她做不到百分百的狠心。
慕雲歌重新睜開眼睛,握著梅少卿的手,低聲說出了驚人的真相:“所以,我需要師兄你幫忙。師兄,我不得不去趙國,為了我的親生父母,隻有回到趙國,我才能替我父親沉冤昭雪,洗掉他身上永遠的汙名!”
梅少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愣了愣,心中回蕩著慕雲歌這一句“我的親生父母”,下意識的問:“你的親生父母是誰?”
“趙國前朝皇帝,容修燁,子子鴻,他便是我的父親。”雖然簡短,卻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