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贏了。”慕雲歌掏出手絹給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柔聲說:“隻是這一次,贏得太過辛苦,我真怕陛下真的沒有咱們想的那般疼愛你,你……”
“這雖是下下之策,但是很管用。”魏時的目光冷凝:“留給母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兩人相擁而坐,魏時攔住慕雲歌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能夠舒服一些。
屋外,剛剛停了一夜的大雪又再次紛飛,兩人同看著這白雪,都覺得京都從未如此陌生。
魏時回想起剛剛在昭德殿上的種種,仍舊是不寒而栗。
他一進宮門,便被禦林軍攔下,直接被帶去了昭德殿。雖然事先就有了準備,可是被武帝如此對待,魏時仍舊覺得難免心寒。
入了殿內,他跪地請安,武帝卻沒有如同以往一樣讓他起身回話,而是就仍由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武帝坐著一封封翻閱今天收到的奏章,個個都是上書季家的事情,他看了心中本就煩悶,再看見魏時,這煩悶就變了味兒,變得有些扭曲的怨憤。
魏時跪了一炷香左右,才聽武帝慢悠悠的問:“時兒,今早發生了一件事,你可曾聽說了?”
“父皇是問季家的事情嗎?”魏時抬起頭來,不驕不躁的穩聲說:“孩兒來的路上遇到王翦王大統領身邊的一個副手,見他行色匆匆,好奇之下,多嘴問了,聽他提了幾句。”
武帝放下奏折,抬頭看向他:“就隻是聽了幾句?你沒有什麼想對朕說?”
“父皇既然問起,兒臣確有幾句話想說。”魏時一愣,似乎被他這個問題問住了,不過,魏時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兒臣以為,在科舉中蒙蔽聖聽罪不可恕,是朝廷濁流之根本。兒臣雖然入朝的時間短,但是,身為皇子,兒臣也有肅清濁流的義務。父皇,兒臣還聽說,兒臣的好友明沙也卷入其中,因而想懇求父皇務必嚴查,兒臣相信明沙的真才實學,也相信父皇的公允明智!”
“嗯?你就不怕查出來的結果,會對你不利?”武帝聽了這番話,麵上閃過一絲猶疑。
魏時反問:“父皇為何這樣問?查清了事情,若能還明沙清白自然是好,若是查出明沙確實作弊,父皇要罰也是該罰明沙。兒臣既不在朝中結黨,也無意爭奪東宮之位,雖跟明沙是好友,也是沒什麼利弊因果關係的。既然如此,結果又怎會對兒臣不利?”
武帝看了他片刻,這才道:“你起來吧。”
“謝父皇。”魏時含笑起身,仿佛對剛才武帝的那一番責問毫不放在心上,笑眯眯的問:“父皇上次說想去譽王府看梅花,如今府裏的梅花很是好看,父皇還去嗎?”
“改日吧。”武帝盯著他的臉眼也不眨的瞧,似乎想從這端著笑意的臉上找出一點破綻來。
然而,聽到這個回答,魏時也隻是微微有些失望,並未見任何改變。
武帝見此情景,不禁再次懷疑,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還是魏時的演技太過高深。他是喜歡這個兒子,但還喜歡到能任由他操縱朝廷官員的任用,沒喜歡到能容忍他挑戰自己的權威,覬覦自己的江山!
武帝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決定,這事放一放,看看後續是否還會有所紕漏。
他也笑了起來:“你府中的梅花好看,朕也總念叨著。今日勞累,改日定去你府上。這些天京中也不安寧,你就不要出府了,專心飼養你的梅花。”
他說完,忽然又補充道:“你若覺得悶,朕特旨準許慕小姐到譽王府去小住。你們年輕人在一起說說話,感情也增進快些。朕聽你母妃說,慕家小姐至今是不太喜歡你的性情的,你得改改,別讓人姑娘寒了心。”
“是,兒臣遵旨。”魏時隻感到膽寒,知道父皇終究還是不信自己,要用慕雲歌來做壓製他的籌碼,卻隻能無奈的應了下來。
慕雲歌將這些都聽了一遍,不禁冷笑:“魏善至真是把陛下的性情學了個十足十,無論平日裏裝得多仁慈,到了關鍵時刻,終歸不會手軟!”
“說到他……”魏時的眼睛立即眯了起來:“我這個四哥這次怕是要因禍得福了!”
慕雲歌抬頭,很是讚同這話。
梅少卿見過武帝,回來時就說,武帝這幾日怕是勞心勞力,又動了肝火,陳年舊傷的後遺症已有要發作的跡象,怕是過不了幾日,他便會臥床不起。
魏時倒了黴,魏鄞又暫時還沒引起武帝的注意,怕是這監國的名義,真的要落到魏善至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