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開到荼蘼。極盡絢爛之時遇見你,沒有相愛,沒有歎息。不需要遺憾,不需要失落。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麼開心,都是那麼新鮮,所有的一切,都讓我體會到了生命的美好。即使沒有愛情,又有什麼關係?
“原諒我?可是我自己,卻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緊握的手,直到她的手開始冰涼才鬆開。秦天抬起頭,強忍住欲落的淚水,搖搖晃晃直起身子,將不再溫暖的女子屍體橫抱而起——她的胸口是那把原本刺向自己的劍,那道傷口赫然在目。鮮血在風沙的肆意下已然凝固,變得有些汙濁,可是她的臉上,還凝固著一抹明媚的微笑——她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離開過,賭氣,亦或者是委屈。他一直忘記說再見,可是每一次,她還是乖乖回來了,活蹦亂跳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和自己打打鬧鬧。這是這一次,即使自己說千遍萬遍的再見,她也不會再次睜開眼睛。
“亦幻姑娘,我……”
“帶她走吧……她隻是……睡著了而已……”韓亦幻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本以為可以替她擋下一切風雨,本以為她會和所愛的人得到幸福,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她無法去恨秦天,或者是其他什麼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嬌蠻任性的褐發女子,自己做的選擇。
而她,對於自己的選擇,從不曾有過遺憾。有的,隻有微笑。
那麼自己呢?是不是,也該做出什麼樣抉擇了呢?舍得之間,究竟誰輕誰重?
秦韻始終不發一言,看著秦天靜靜抱著韓亦真從她的身邊走過,“哥哥……我……”她沒有料到秦天會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出下難題,也沒有料到韓亦真會放棄自己的生命。是另一種方式的成全麼,還是,僅僅為了讓他等到三年後的另一次劫難,麵對另一次死亡?明知道無法改變什麼,為什麼,還要這奮不顧身?韓亦真的死,本以為自己會以一種欣慰甚至是期盼許久的態度接受,然而,讓她這般為他而死,卻是秦韻最不願見到的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替秦天擋下那一劍的人是自己——即便他對自己無情無愛,也許會因為虧欠,久久將她記在心間。
“亦真姑娘她……”
秦天沒有理會秦韻的低語,語氣中難得的冷漠與決然,似乎在與一個陌生人對話,“出口在哪裏?”懷中之人身體的漸漸輕盈,變得輪廓模糊——妖族本為花獸幻化,死去之後必然會漸漸恢複原形——她的原形,應該是一隻可愛的狐狸吧?盡管這十分介意自己是妖族的丫頭從未在自己的麵前變化過,這般的坦誠相見,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兩人對視之間,一抹雪白在兩人身後緩緩立起,韓亦幻的聲音中夾雜著顫抖,可是,秦天卻聽得分明,似乎是什麼養的法訣,“六道魂燼,涅槃魄生……”男子猛然回首,眼中閃現出不可思議的光,“亦幻姑娘,難道說……”
韓亦幻沒有回答,手中赫然露出的逐雲琚靈光驟現,已然說明了一切她想要做的事,她所作出的決定——放棄已搜集到的瓔珞魂魄,用玉的力量,維持住韓亦真的魂魄!
“……天逆誅道,地旋滅宗;紫青相凝,不叛不欺!”女子的聲音剛落,逐雲琚上便是青紫色的光芒大盛,不斷幻化做無數的美妙圖案。仿佛是天山上迎著朝露盛開的雪蓮一般純淨,要借助一縷縷的柔光,揭穿這世上的一切黑暗與虛偽!
韓亦幻雙手捧玉,眼中淚光隱忍,任由從玉石中呼嘯而出的強大靈力將自己的發絲和衣袂撩起,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定,“娘……對不起……這是我的選擇……”在那片青紫色的光芒中,似乎凝華出一抹端莊清秀的女子身影,眸若星辰,溫柔無比望向著她,周身是紫色的三魂與青色的六魄緊緊相隨。似乎在提醒白狐女,隻差集齊最後的一魄,加之冷藏在凝冰穀念水窯中保存完好的屍體,便可以借助逐雲琚的渡靈之力令她複生。
韓亦幻沒有血色的唇親啟,喃喃道,“娘……原諒幻兒……”
秦天抱緊了手中冰涼的屍體,逐雲琚的光芒令他睜不開眼,他隻是低低重複道,“亦真,你真的,有一個好姐姐……但願,這場噩夢,可以早些醒來……”
九道靈光在瓔珞影像與韓亦幻重疊之時猝然分散開去,直衝天際,一同消失的還有韓亦幻所有的希冀。九尾天狐瓔珞的臉上帶著笑意,眸光輕轉向秦天懷中緊緊閉著雙眼的褐發少女,白若凝脂的手臂輕輕一招,韓亦真身體裏的魂七魄便隨著她的牽引慢慢聚攏,最後凝聚成一道白色光華,封入逐雲琚內,悄然無聲,直到所有的波動停止,玉石再一次暗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