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皆說:道,存天地也。
浮玉山更是占盡了天地妙機,北望具區澤,東臨諸囪比水,景色蔚然一體。文士稱讚浮玉山有“三絕”:一是萬丈絕壁,整個南山境無出其右;二是林海絕霧,空穀絕境中煙波浩渺如同鼎中墟煙,更有煙鎖長河的奇觀;三是道家絕技,一劍斬斷山河,千裏飛劍能取敵人項上人頭。
自好幾百年前的大亂之後,浮玉山軒轅門絕不肯輕易放弟子入世。當年那場大亂中的老師祖們仙去之後留下一塊碑,上寫到:非大亂吾輩弗入世。相比其他道家散派,軒轅門可謂是把隱世而居發展到登峰造極。
但凡事都有個別特例,規規矩矩的條框中當真還有個把人視祖宗的誡告於無物,下山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之後那人回到浮玉山,身邊多了個嬌美小娘子,已是違背了清規戒律。
可他毫不在意。他是誰?軒轅門八百年內不出的天才,在浮玉山上脾氣秉性是最差的一個,誰人說他,他就能和那人打一遍,什麼清規他視若糞土,所謂戒律還不是得有人來破。
他李重破就算是暴屍荒野軒轅門也得不遠千裏將他接回來。
李重破這次回到浮玉山老師祖隻是略做懲戒,不明就裏的人以為他這條惡犬終於被降,明白的人自然明白老師祖把他關在後山是怕他再出去闖禍。
不過那小娘子的肚子倒是一日一日顯懷。
終有一日夜晚,後山突然大放光芒。雲海如怒濤翻騰,山悲山嘁,緊接一道劍意扶搖直上雲端,千雲蔽月便遽然空出一個大圓,露出當空的一輪皓月。
那劍意借月華大放光華。
劍指蒼穹,劍意破天。李重破這一劍不斬世間花花草草,不斬江澗臥龍,不斬山河,而斬天下!
浮玉山延綿幾千裏,孤峰放光的那一刻誰都看得真切,心生膽戰。
試問當今天下,又有幾人能敵此氣魄!?
而在一座竹峰之上,一群弟子忙得手足無措。李重破的小娘子臨盆,山上又具是男人,一些尚且青蔥的少年道士見到女子都會臉紅,再者接生之法,道經裏也沒有。
火急火燎之下,一道劍意就破天了,道士們看得目怔,沒有聽到響徹竹峰的清脆啼哭,幾乎是伴著劍意紛遝而至。
老師祖坐而論道,一杯綠茶,斟一口看著麵前品茶如飲酒的男人,恣意大膽。
“一劍破天,你已步入逍遙境了。”老師祖道。
麵對天下人多少求不來的稱道,李重破不動聲色。
當年他堅持下山,老師祖說:好,你要是能在十年內突破一步逍遙境,浮玉山隨你來去。
而今才三年,他就一步逍遙境,老師祖遵守承諾前來送他,看到他眼中的決意不減反增,去意甚篤。老師祖何嚐不想讓他留在浮玉山,隻要有他在,百年之後自己就算自己駕鶴仙去也再無妨了。
李重破笑道:“山蒼蒼,水茫茫,大孤小孤天中央。崖崩路絕猿鳥去,惟有喬木攙天長。沙平風軟望不到,孤山久與客低昂。峨峨兩煙鬟,曉鏡開新妝。舟中估客莫漫狂,小姑前麵嫁李郎。”
他的整個人仿佛也如“沙平風軟望不到”一般淩空飄颺。
老師祖聽完後笑罵道:“你要是走了和你那個娘子倒是快哉,丟一個未斷奶的娃娃給我,是甚意思。”
李重破用劍柄撓頭,心中想法被老師祖一語道破,大笑道:“給浮玉山留下個李重破第二。”
老師祖狐疑地望向他,眼中淨是不信之色:“你就敢肯定你的兒子會成為下一個李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