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奶奶攙著孫女張瑤在坑窪不平的石頭路上走了許久。
“奶奶，還有多久啊？”
“快了，過了前麵的石橋就到啦。”張奶奶喘著粗氣，“在你滿周的時候，你爸趁你媽不注意，把你偷偷抱回來過，那次可把你媽急壞了，滿世界的找..唉.這一晃五六年過去了，你爺爺也不在了，這鄉裏鄉下都找不著幾個聊天的人。”
張奶奶有點感傷，如果不是城裏出了事兒，怕是又得等到過年才能見一次寶貝孫女，對兒子兒媳是既理解又失望。
張瑤沒有表情，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和煩躁在嘴角處浮動著。
過了石橋，一老一小來到了一間單門獨院的農家民房。
“到啦，嗬嗬，到家啦，小瑤瑤。”張奶奶眉開眼笑，活像個老小孩，一蹦一跳跑去開門。
這是一戶老房，牽牛花的藤參差不齊的吸附在圍牆上，好似這座房子的經脈，帶給房子最後的些許生機，牆壁與地麵交界處爬滿了青苔，散發古怪的酸臭，讓張瑤有些作嘔。
懂禮貌的張瑤努力組織著語言，一步一挪，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奶奶，我啥時候能回去啊？”
“回去？咱這不是回來了嗎，還回哪兒去啊？”張奶奶一臉疑惑。
“我是說回我媽媽那兒...”知道奶奶脾氣不好的張瑤小心翼翼的說。
“吖，你這孩子，這還沒進門呢就想著走了。”張奶奶沒好氣地說，把張瑤一把拽進了屋。
張瑤臉色很難看，低著頭在灶台前呆站著不說話。
“哎呀，傻孩子，別站著了，進裏屋來坐啊。”
又被奶奶強製性拉進了裏屋，張瑤的臉色更難看了，似乎是已經做好了哭泣的準備。
裏屋有鏽銅和腐木的古老味道。
“來，吃酥餅，奶奶這兒沒啥好吃的，隻有這甜酥餅，還是上個月隔壁方老二結婚辦喜事兒送的。”
張奶奶說著將幾塊餅往孫女手裏塞，打開抽屜時，那腐木的味道更為濃烈，讓張瑤有種惡心的暈眩感。
終於，再也忍受不了的張瑤爆發了。
她放聲大哭起來，肆意宣泄著一路上的委屈和不滿，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換來奶奶的同情，換來回城的可能。
很遺憾，張奶奶對孩子的理解是：不聞不問，鬧夠了自己會好。這樣沒有開導的放養教育對張大彪的影響很大，過早獨立的同時也養成了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臭脾氣。。
奶奶都不搭理自己，獨自在陌生地方的瑤瑤感覺很沒有依靠。
她哭鬧個不停，用自己的方式宣泄著對這個地方的各種不滿，她嘶吼著跑到院子裏，死命敲打著上了插銷的鐵門，無奈身高不夠，觸碰不到插銷。
這四麵圍牆的小院子快讓她窒息了，此刻，像監獄中的囚犯，渴望回家，渴望自由。
而她又怎會想到，如今最恨的這個地方，卻是多少年之後日思夜想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