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慶三年的大雪,已經足足飄了一個多月,把整個皇宮,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整個皇城裹在厚厚的雪中,像是墜入了雲裏。
傾寒端坐在增成殿的窗前,望著院裏結冰的蓮花池子出神,伴著瑟瑟的北風吹來,不斷有雪落在他的眉間,一瞬間的冰涼後便化成了水,淚珠一般緩緩滑下。
白墨進了寢殿,遠遠就看見自己的主子坐在窗前,似有心事的淋著風雪,趕緊拿來一件大氅給他披上,一邊關著窗子,一邊擔憂的說道:“這麼冷的天,大人怎麼還坐在窗前,染了風寒可怎麼辦?”
傾寒點了點頭,看著白墨著急地閉著窗子,卻在他關窗的一瞬間,遠遠看到一隊太醫急匆匆的從宮門口走過。
他撐起麻木的身子站起,想去床榻上休息片刻。正經過圍屏,突然,一聲沉悶的喪鍾,如同雲層深處落下的驚雷,在整個皇宮裏響起,敲得傾寒心頭猛的一驚。
他還未來得及分辨聲音從何處傳來,一個小太監已經急急忙忙的進了殿。
“大人,大人…”許是雪天裏走的太快,小太監跪在地上,一口氣喘了半天,才著急的開口:
“寧康宮裏的太妃娘娘,薨了。”
寧康宮裏的齊太妃,早在入冬的時候,就徹底病倒了,終還是沒能熬得過這數十年一見的巨大風雪。
傾寒看著宮人們進進出出,忙裏忙外,卻不知所措。他從未經曆過皇家的喪儀,全憑身邊的白墨為他講解。
何時跪、何時起、幾時守夜、幾時出殯,傾寒一一的聽著,繁瑣的皇家禮儀,他卻怎麼也記不住。
“大人您不用擔心,你看著身旁的其他幾位良俊們怎麼做,照做就是了。”白墨伺候著他換上了喪服,又輕輕的取下了他頭上的鎏金冠,一邊的小太監趕緊遞上來一個鑲了素玉的換上。
一切收拾妥當,傾寒望著漆台鏡裏一身白衣白冠的自己,似是要和外麵的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等到了晌午的時候,傾寒和所有的妃嬪良俊,皇子公主們,已經跪在了皇家處理喪儀的歸雲殿裏。
檀木棺正擺在歸雲殿的殿中央,整個殿內皆掛了喪幔,白帆,雪洞一般。
妃嬪們素麵寡飾,不少都哭的梨花帶雨,甚是哀哀欲絕。
傾寒謹小慎微的觀察著眾人的形態神情,生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對,犯了忌諱。
他悄悄抬了下頭,看見陳太後坐在眾人之首的錦椅上,微微垂淚,雍容華貴的裝束下,浮現著些許憔悴。
此時,殿外傳來了太監的高呼:“陛下——駕到!”
傾寒嚇得急忙低下了頭,身體頓時變得僵硬,餘光裏看到從自己身邊經過的一縷明黃,心裏已經帶上了幾絲懼意,隻是強忍著心慌。
皇帝進了歸雲殿,恭敬的給太後問了安,安慰太後節哀。又看到跪在群妃之首的林皇後,雙眼紅腫,臉色憔悴,緩緩開口道:“皇後,這幾日辛苦了。”
那般恭順溫和,仿佛是尋常人家的孝子賢夫,絲毫想不到會是自登基以來,就殺伐決斷的天下之主,喜怒之間,往往是生死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