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未歇,半夜十分才戛然而止,夏末初秋的季節,天氣總是陰晴不定。

楚陌這一覺睡的極不安穩,明明感覺睡著了,卻總有許多忽明忽暗的虛幻影子不停的攛掇在她的腦海中,如夢似幻,想要轉醒卻又被夢境緊緊的糾纏著。

終於在被這不安折磨了數個小時後,楚陌從睡夢中緩緩醒來,抬手摸了摸,光潔的額頭上早已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牆上的水晶鍾發出“嘀嗒嘀嗒”的脆響,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房間裏,實木的房門還保持著她睡前的狀態,緊閉著。

楚陌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四點半,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隨意的趿拉了一雙棉製拖鞋,輕輕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從她的位置剛好可以借著院燈看清前院的一草一木。

下午突然來了暴雨,這會兒已經停了,秋天的氣息似乎更重了些,院前的石徑上孤零零的落著一些被風雨打落的枯黃樹葉,有些被卷集在風裏四處飄零,像無家可歸的孩子,她就那麼盯著在空中打轉兒的落葉發呆。

半晌後,楚陌才終於回神,苦笑在嘴角散開。

他今天不回來了嗎?

那男人的生活一向被安排的有條不紊,往常無論是應酬還是出去見朋友,不管多晚他都一定會回來,即使從來也不進她的房間,可是那種能夠枕著他回家的氣息睡覺的感覺真的很安心,這房子太大了,大到讓她心慌。

時鍾不停的轉著,清脆的聲響似乎在宣告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的有多麼的快,她又看了幾眼依然毫無動靜的門口這才不甘心的收回視線。

楚陌怕冷,又將窗戶關小了一些,遮上厚重的窗簾,做完這些,她才默默的爬上床,睡意全無,她也不蓋被子,就那麼用雙臂環著腿坐著,腦袋低低的壓在腿彎上。

直到一道刺眼的亮光投射到窗台上,緊接著一陣熟悉的汽車轟鳴聲從遠處傳來,楚陌才驚喜的從臂彎中抬起腦袋。

她匆匆忙忙下床隨意的扯了件披肩,腳尖一轉飛快的出了房間,穿過長長的走廊,她打開前廳的門,夜晚冰涼的氣息魚貫而入,感應燈應聲亮起為寂寥的院子增添了幾分暖意。

入秋了,早晚溫差有些大,寒意如潮水湧來,楚陌攏了攏披肩,搓著手臂安安靜靜的站在台階上等著,心裏爬上來的歡喜讓她的嘴角不禁上揚,在這平常的夜裏散發出不平常的光亮,她像是等待心上人的小女人一樣左顧右盼。

她合算著從地下車庫到前院的距離,又等了一會兒果然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遠遠的走來。

顧季霖被他的助理李修攙著,他喝了酒,但似乎量不多,除了腳步有些虛浮整個人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醉酒的人。

李修將人送到又給楚陌叮囑了幾句,楚陌道了謝他這才匆匆離開。

顧季霖在楚陌麵前站定,高大的身體像一塊巨型幕布欺壓下來,明明她在台階上卻顯得更加嬌小。

他的眼睛有些虛幻的迷離又似乎很清醒,楚陌怕他下一秒就倒了,她走下台階本能的想要扶他,不料卻被他一把扯開,寬大的披肩“呼啦”一下散落到地上。

他卻像得逞的孩子一樣,露出了和他身份不相符的壞笑。

楚陌被他的笑容刺激到了,僅有的幾分歡喜漸漸暗淡無光,她無奈,卻還是彎腰從地上撿起披肩,一抬頭正對上顧季霖突然陰沉下來的眼神。

夜色很深卻不妨礙楚陌看清楚他眼中愈來愈沉的不悅,他的眼睛有些發紅,明明喝醉了,一雙眸子卻突然亮的像白晝裏的陽光,炙烤人心。

楚陌輕輕歎氣,她知道麵前的男人最不喜歡她幹涉他的生活,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做一對普通夫妻之間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們是夫妻,卻也不是,不過有名無實罷了。

果然,不消片刻顧季霖就開口了,一張嘴就帶著濃濃的質問:“誰讓你在這兒等的?”

他身體微微前傾,像是故意一樣,難聞的酒氣霎時噴了楚陌一臉,她輕輕蹙眉,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