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有那麼多親戚?
自從沈蓉化作一盒骨灰安靜地躺在地下長眠之後,李昀晴是徹底癱掉了。在此之前,她不再去學校,每天拿個比她手臂還粗的棒子守在老屋門口。氣勢洶洶地把那些討債的人一個一個地趕出去。但是隻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實則一戳就破。
可無論李昀晴怎麼阻擋,還是擋不了貸款的銀行人員查封了自己的家門,一件一件的家具被無情地摔在外麵,五仰八叉地躺著,猙獰著麵孔抱怨。李昀晴看著外麵牆漆都已近剝落的房子一點一點變得空空蕩蕩,心中那個本屬於溫暖的家也一點一點化作清風飄散至無形。
她站在門口哭著,大喊著,撕心裂肺的哭著,一滴一滴眼淚砸落在泥土裏。時間長了,李昀晴哭得沒了力氣,蹲坐在地上,抹著早已風幹的眼淚。
正當李昀晴愁自己將在露宿在哪裏的時候,突然有一大堆不認識的叔叔阿姨來到她麵前,塞給她零食,諂笑著說:“昀晴,我是你媽媽的哥哥,這個是你媽媽的幹媽的女兒,我們都是你的親戚,以後你就跟著我們生活吧。”
當時的事故,沈蓉要和司機平分責任,李昀晴還未成年,無法處理雜多的事物。冒出這麼些莫名其妙的親戚來,這無疑幫了她很大的忙,和保險公司商談賠款數額、辦理入葬手續、抵押貸款......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待到一切事情都處理妥善之後,她頓悟,這是不是意味著什麼?
李昀晴怔怔地看著他們把家具搬上大卡車,她坐在舒適的汽車上,目送著舊得發黃的家具在嘟嘟冒著的黑煙中漸次走遠。
李昀晴突然又哭了,這一回她默默地緩緩地問:“阿姨,我們這是去哪裏?我不回家了嗎?”她目光呆滯地望著方向盤。一個坐在她身邊的女人摸了摸她的頭,“別再叫我阿姨了,我喜歡你,做我的女兒好不好?”那個女人笑著看著李昀晴,用她那纖細的手指撥開貼在李昀晴額頭上淩亂的劉海。“這孩子,長的多俊俏啊,生生地被生活給毀了。”
“嗯?”李昀晴聽不懂她的意思,但傷痕未愈的心還在疼。這時卻還有一個人扒開心,拚命地想要擠進去,想要博得一席之地,這是為何?自己和她無緣無故,甚至未曾謀麵。她說要我認她做媽媽,我該怎麼辦?但此時的李昀晴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一件事,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衣食無憂的孩子了;現在的她,沒了房子,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車子停在一棟別墅旁。那高高的純白色門拱,門道走廊綠油油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在那草坪之中竟然盛放著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顆顆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綠的葉片之間,但沒有一種星,可以如此璀璨奪目,流光溢彩,妖豔得仿佛可以奪去人的呼吸。
李昀晴被那個女人推著走進屋裏。迎麵而來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孔,她驚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