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天堂麼，我親愛的？
“媽媽！”李昀晴推開門，臉上綻開一朵花，一雙明亮的眼睛彎成小巧的月亮，她抱住正在準備晚飯的媽媽。“媽，今晚吃什麼呀？您怎麼越來越漂亮了呢？”
沈蓉轉過身，刮著李昀晴的鼻子說：“你這小調皮，對媽媽這麼好肯定有事吧。”
“真是我的好媽媽，果然猜到了，”李昀晴昂起頭，“我報名參加學校的舞蹈班了，老師說我是個跳舞的好料子呢。”小小的李昀晴在屋子中間踮起腳尖旋轉著，那校服微微隆起。“媽媽，你看看我呀。”李昀晴喊道：“您同意嗎？”
“同意同意，我寶貝女兒想要的東西，我這個做媽媽的怎麼也要答應呀。”沈蓉凝視著似小鳥般的女兒，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酸酸的感覺。她背過身。
沈蓉抹掉在眼眶裏打轉的淚珠，把李昀晴摟到自己懷裏，摸著她那粉嫩的小臉慈祥地問道：“寶貝，你還記得你爸爸麼？”
李昀晴望著沈蓉那微紅的眼眶，似乎明白了什麼。她記得，她當然記得，至少在那個負心漢拋妻棄子之前，她還笑意盈盈地喊過他爸爸。
“不記得了，我一直就隻有媽媽。”李昀晴執拗地偏過頭。
“傻瓜，我的傻瓜女兒呀，你怎麼可能不記得你爸爸呢，怎麼能呢？”沈蓉輕輕嗅著鼻子，這次毫不掩飾地將眼淚鼻涕一股腦地抹在李昀晴身上。
李昀晴是愛極了這個叫做爸爸的男子。他曾今讓自己騎在他肩膀上去看廣場演出；他曾今和媽媽因為自己為什麼不能在洗過澡之後出去玩而吵架；他曾今花上自己大半年的工資帶媽媽和自己出去旅遊：他曾今為了自己不被其他小朋友欺負而和另一個強壯的父親大打出手，結果鼻青臉腫地回來說：這丫的，敢讓我女兒受欺負，他活得不耐煩了他！
李昀晴是恨極了這個叫做爸爸的男子。他曾今無數次不歸家；他曾今因為工作不順利而打柔弱的媽媽：他曾今因為自己的功課不合格而使勁打自己的手心；他曾今因為媽媽得病而狠心丟下這原本幸福的一家；他曾今在最後一次歸家時帶上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和一個抱在懷裏的兒子；他曾今就這樣走了，走了也就算了，還讓媽媽在每次提起他時哭得傷心欲絕。
媽媽告訴李昀晴，他死了，他下地獄了，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可在沈蓉說這些話時，李昀晴那細膩敏感的心裏還是默默地為他祝福，希望他不是在那個肮髒醜陋的地獄而是在溫暖美麗的天堂。她當然也希望他有朝一日會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突然出現在門口，砰地一聲跪在她和媽媽麵前，悔恨地道歉說他錯了。可是媽媽會同意嗎？
會的，因為李昀晴不止一次地看到，媽媽不止一次地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像自己犯了錯誤一樣對著合影默默地流淚。在白天別人的目光裏，媽媽一直都是個堅強不會有眼淚的人，及時年紀輕輕就做了寡婦，但她從來沒有認輸，更沒有接受其他男人甚至是善意的邀請。
李昀晴想知道，是不是，媽媽還是舍不得？
媽媽早就停止了哭泣，李昀晴卻還沉浸在幻想裏。
爸爸，我親愛的爸爸，你是在天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