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那場旖旎之後的春暖花開

寄出的信如泥牛入海,讓人心裏沒底,日子在度日如年中等待著。她的沉默令我困惑,是默許或是拒絕,我無從得知。為了心中的夢不再縹緲,我隻有一封接一封地給她寫信,我傻傻地堅持。因為她對我太重要了,如果沒有她,我不知我的世界將會怎樣。

畢業記

文/馬朝蘭?

愛情是理解和體貼的別名。

——泰戈爾

記憶中,你明明還是昨天那個拖著箱子好奇張望的少年。可今天,你卻坐在了散夥飯的筵席裏。

人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菜擺了滿滿一大桌。

那晚,你吃得很少,喝得倒是很多。最後,你抱著同寢四年的好兄弟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繼而哭得稀裏嘩啦。

你陪那個暗戀了許久卻又不敢表白的女生喝了好幾杯。你告訴自己,第三杯的時候,你一定會勇敢,會告訴她,這些年,你有多麼多麼喜歡她。你記得她的生日,記得她最愛吃的菜,甚至,記得她的學號和身份證號碼。

可惜,第三杯酒才喝完一半,她的男友就過來了。更巧的是,你認識他。他舉著杯子敬你,說謝謝你這些年對她的幫助。你笑了,掄起滿滿一瓶酒,仰麵而盡。

你到底還是沒能勇敢起來。

翻江倒海吐了一夜之後,生活還得繼續。

畢業照已經分發到你的手裏,那時候,你笑得多麼甜蜜。你覺得,人生本來就是一場不得不散的筵席。

你和一群熟悉的臉站在一起,興高采烈地拋起黑色的學士帽,身後,烈陽千裏,碧草如茵。你不知道為什麼要扔帽子,反正,電影裏演的、照片裏拍的,都是這個樣子。

第二天,拖著昏沉沉的腦袋才醒過來,你就發現,宿舍裏已經空了一個位置。

他是你最好的兄弟,竟然,不辭而別。

你打開手機,才發現,他早已來過短信。他說,他多麼害怕和你別離,昨夜,他一個人想著想著都掉了很多眼淚。

你坐在床上,看到他空空如也的上鋪和書桌,視野忽然模糊了一大片。

你沒告訴他,其實你也悄悄買好了車票,你本來也打算不辭而別。隻可惜,他走得比你還要早。你計劃好的事情,一切都已來不及上演。

你給最好的兄弟買了一把吉他,到現在,都還放在暗沉沉的衣櫃裏。你生怕他發現,還用羽絨服把吉他遮得嚴嚴實實。你打算在你走的那天悄悄放在他的書桌上,可惜,他的書桌空得比你還要早。

你給你最喜歡的女生寫了一封信,洋洋灑灑,數以千字。其實,寫到最後,你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隻是記得,流了好多眼淚,為此,你還暗罵自己矯情。

樓道裏忽然響起了拖箱子的聲音,接著,宿舍門被上鎖。一切關於青春的記憶,都被關在了那扇熟悉的門內。

你知道,明天的人生已經啟程。可你卻不知道,明天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選自《意林》2011年第16期

我們曾經那麼癡迷一個人,以至於覺得隻要她好,就好了。她承載了我們對青春的所以記憶,錯過了,青春的門,也就關上了。

問 情

文/林振宇?

如果感情可以分勝負的話,我不知道她是否會贏,但是我很清楚,從一開始,我就輸了。

——《東邪西毒》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許多年以前,我曾喜歡上一個女孩,就叫她“夢”吧。

初二那年,夢來到了我們班。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種莫名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一見鍾情。

夢長得很標致,高挑的身材,清秀文靜,留著一條粗黑的麻花辮子,像個淑女似的。她穿著樸實,又不太喜歡塗脂抹粉。我喜歡她的這種自然美,在我眼裏,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夢是個有個性的女孩。我們上完補習班已經天黑了,別的女孩子要麼家長來接,要麼結伴而行,而夢卻敢獨自回家。她的與眾不同引起了我的注意。

平時,我總愛不自覺地偷偷看著她。當看到她和別的男孩子一起嬉笑時,我心裏就不是滋味,是“吃醋”嗎?我也說不清楚。

三年的學習生活就要結束了,同學們互贈留言,依依不舍。夢贈給我的留言是:人生的道路曲折不平,願你在人生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我把夢的留言珍藏在了心裏。

初中畢業後,我考上一所技工學校,後來分配進廠,當了一名普通的工人。聽說夢高中畢業後被招聘到當地電視台工作,我們的聯係就很少了。

不知道為什麼,記憶中夢的身影在我的腦海裏由朦朧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她是我心中的一個夢,如幻如夢,美得那麼縹緲,就像天邊的雲,飄浮不定。我的心裏就像瘋長的草,亂亂的,一種霧一樣的憂傷籠罩著我。真想能見到她。

一個飄雪的日子,我們真的相遇了,萬千欣喜,有好多話要說,竟不知從何說起。“你還好嗎?”我關切地問夢。她淡淡地如丁香般地笑了笑說:“還行,你現在怎麼樣?”

“湊合吧。”我說。我打量了一下夢,她留著一頭短發,比學校時候的她平添了幾分成熟的嫵媚。邂逅是短暫的,但是,在我的記憶中,那個飄雪的日子既難忘又美麗。

此後,一種說不出來的煩悶時時困擾著我,不得解脫,日子過得百無聊賴。電視裏傳來了熟悉的音樂:“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沒有理由,沒有原因;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沉浸在這優美的旋律中。

我仿佛又看到了夢,難道我愛上了夢?這想法連我都不敢相信,夢是一隻高傲的白天鵝,我既沒有顯赫的門庭,又沒有萬貫的家財,我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我能配得上人家嗎?難道愛也分界限嗎?我想。魯迅先生曾寫過這樣的詩句:“我的所愛在山腰,想去攀她山太高。”既然是男子漢,就應該敢愛敢恨,勇敢地去攀登,哪怕萬丈山高。於是我寫了一封情書,向夢表達我的愛。

親愛的夢:

你好!這是愛的宣言!許多年以來,我一直悄悄地把你思念!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心海便刮來飆風,起了波瀾……“燕子時時叫,相思又一年。”春天是播種的季節,讓我們播種愛吧,期待它生根、發芽……

不怕你笑話,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給女孩子寫情書,我坐在書桌前寫這封信的時候,心情緊張得很,想了半天,搜腸刮肚,費了好大勁才寫出來。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偷偷地把信寄給她,不知道她看了信以後能不能接受我,我心裏嘀咕著。

寄出的信如泥牛入海,讓人心裏沒底,日子在度日如年中等待著。她的沉默令我困惑,是默許或是拒絕,我無從得知。為了心中的夢不再縹緲,我隻有一封接一封地給她寫信,我傻傻地堅持。因為她對我太重要了,如果沒有她,我不知我的世界將會怎樣。

我的愛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孕育太久就要爆發。我終於鼓起勇氣,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收到信沒有,想見一見她。可能是緊張的緣故,聽到我的聲音,夢像一隻受驚的小鹿,我在電話這邊明顯感覺到她接電話時的驚慌,“你千萬別來,來了我也不能見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上次請假就是去他那兒了……”

我才不信呢,聽朋友說,她上次去外地是看她的父母。即使她真的有男朋友了我也不在乎,我可以被拒絕,但我也有愛的權力啊!愛讓我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在一個蒙蒙細雨的上午,我勇敢地敲響了她家的門。

“咚、咚、咚”,敲門時,我的心緊張得都快要跳出來了。門平靜得像一潭湖水,扔一塊石頭也不能泛起水花。“咚咚咚咚”,不開門我就繼續往下敲。大約敲了一個多小時,我的手指突然一陣疼痛,才知道手指被敲破了一層皮,我傷心極了。

我真的太傻了,夢一定是怕見我躲了起來,我還蒙在鼓裏。原以為能用我的執著和真誠敲開這扇門,但是我錯了,這何止是一扇簡單的門啊!這還是一扇用金錢、地位打造的世俗之門。該死的門!我狠狠地詛咒它,沮喪的我狼狽地逃離了那個令我傷心的地方。

回到家裏,我的衣服被雨淋透了,額頭上的頭發還滴著水。我拿起了筆,給她寫了這封信:

昨夜,風吹落了花,雨打濕了雙眼,一顆受傷的心流血了。原想給你春天般的愛,你卻把我拒之在門外;原想給你深切的關懷,你卻回報我一種傷害,愛你愛得好無奈,生活也失去光彩……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都雲相思苦,誰知此中味?我為她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相思成疾,無藥可醫,我是不是太賤了?是不是每個男人在追求女人時都會變得又傻又癡?其實我也知道我這是一廂情願,我和夢之間是沒有結果的。但是我不甘心,我不能遇到點挫折就這樣輕易地放棄她,愛讓我不顧一切再一次敲響她家的門。

“咚、咚、咚!”“誰?”裏麵的人問,我沒吱聲,我知道這是夢的聲音,她正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窺視。“誰?”她又問。“你不是看見了嗎,還問,把門打開好嗎?我想和你談談。”

她不但不給開門,還讓我走,說她脾氣可不好,再不走就打“110”。這嚇唬不了我,我追求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子犯什麼法了?我繼續敲門,她的心真硬,就是不給開。我聽到屋裏傳來的電視聲很大,而且不斷地在換頻道。過了一會兒,夢終於開口了,說讓我下午來。

戲劇性的一幕拉開了。

我如約來到了她家,夢這次開門讓我進去了。“這是我的男朋友”,夢向我介紹說。“認識你很高興”,我微笑著主動和他握手。我坐在沙發上,夢禮貌地給我倒了一杯水,之後,她和那個男孩坐在我的對麵。閑聊中得知,此人姓王,是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是夢的高中同學。

由於他在場,我也不便說什麼。其實夢沒有必要把他找來,因為這是我倆的事,應該由我倆自己來解決,我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他倆在我對麵有說有笑。從夢和王兩人的眼神中,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倆是在演戲,因為情人之間的眼神是那種熾熱的、含情脈脈的,而他倆沒有流露出這種眼神。

我敢斷定,他倆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之所以導演這出戲,是夢一手安排的,她想讓我相信她真的有男朋友,想讓我死了這條心。他倆的這出戲演得並不很精彩,漏洞百出,但我當時並沒有揭穿它。因為沒有機會表達,我在她的一本書的空白處寫了許多掏心話,還有這首《秋怨》:

今秋月正圓

愁緒滿天

金玉難結緣

悲慘人間

一片癡情惹人怨

秋風瑟瑟吹心寒

人腸斷

留下千古遺憾

走出夢的家門,我也說不清到底為什麼如釋重負。一段時間以來,我就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追求一個女孩,讓我身心俱疲。幸好現在,噩夢終於醒來,我從痛苦中得到了解脫。

後來聽說夢嫁給了一個有錢有勢的大老板的兒子。夢畢竟是一隻金絲鳥,普通的籠子怎麼能留住她?我不知道她和那位公子哥兒之間到底有沒有真愛,但是,我還是深深地祝福她,因為愛就是給予。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夢,如果有來生,我們可否再續前緣?

選自《語文報》2016年第27期

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利,付出了就好了,至於以後能否在一起並不重要。

青春過道裏的“狹路相逢”

文/龍岩阿泰?

友誼是培養人的感情的學校。

——蘇霍姆林斯基

張揚是我的初中校友,在隔壁班學習。

一開始,我並沒有留意相貌平凡的他。

如果不是開學初期的某天,操場上有個女生大聲喊我:“章洋!”我們不約而同地一齊轉身回應,我根本不會知道那個站在我身旁、和我差不多高的板寸頭男生的名字跟我的名字竟然是諧音。後來,他成了我初中三年裏最強勁的競爭對手,第一名一直在我們之間輪換。

我叫“章洋”,一個挺女性化的名字,如果僅看字麵,和那個叫“張揚”的男生實在沒有任何關聯。不過,名字更多時候都是嘴上叫的,這兩個相同的名字常常讓我們陷入尷尬。

我不知道,對此他是什麼感覺,但對我而言,我覺得特別窘迫。以至於後來,當我離開教室,聽到別人叫“章洋”時,我都不敢輕易回頭,生怕別人叫的根本不是我。也正因為這樣,同學們誤以為我是個“傲氣十足”的人,慢慢地不再理睬我。

我覺得很委屈,也很惱火,心裏甚至有些怨恨那個張揚。

我的同桌白瑩是一個性格溫婉、說話時細聲細氣的女孩。

有一次,她突然不搭理我了,連我主動找她聊天都碰了一鼻子灰。我回憶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想著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她,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耳朵沒問題吧?”在我的追問之下,她漠然地反問我一句。

“我耳朵好好的,什麼問題都沒有!”我覺得太委屈了,我憤然地提高嗓門。“你還有理了,那天我叫你好幾聲,你都不應我……”白瑩突然眼眶泛紅。

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後,我告訴了白瑩關於隔壁班張揚的事,講了我常讓人誤會時的委屈。

白瑩不信,我便拉著她來到隔壁班的教室門前,大喊一聲:“張揚!”不出我意料,張揚就樂嗬嗬地跑了出來,問:“同學,找我呀!”我沒理睬他,把目光投向白瑩。

白瑩看著張揚,怯怯地問:“你們的名字聽起來一樣呀?”張揚點點頭,笑嘻嘻地說:“是呀,我叫張揚,你們找我有事嗎?”我瞥了他一眼,轉頭對白瑩說:“現在相信了吧?就因為他,我都不敢在別人叫我時輕易應答,就怕叫的不是我。”白瑩聽完我這話,陷入了沉默。

這時,張揚熱情地對我說:“我們正式認識一下,畢竟名字是諧音,這是緣分呀!”說完,他伸出手,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有什麼好認識的?我一點都不稀罕。”我拉起白瑩的手,轉身就走。

“神氣什麼呀?沒禮貌的丫頭。”他居然教訓我?我憤怒地轉過頭去,瞪著他說:“你說什麼?你有禮貌的話,麻煩去改個名字,真是煩死我了。”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憑什麼要改?我覺得張揚這名字挺好的。”他自信地說,末了還衝我眨了眨眼睛。

“拋什麼媚眼?和你同名真倒黴。”我憤憤不平地走開,再和他爭下去,我不知他還會說出什麼話來。

“洋洋,那個張揚挺有意思的,你幹嗎對他那麼凶呀?”白瑩回到教室後,輕聲問我。

“他有什麼意思?滿肚子壞水,沒感覺到嗎?”我憤憤地說。

白瑩不置可否地望著我,慢聲細語地說:“是嗎?”

“嗨!你好!”此後,張揚每次看見我,都會遠遠地跑過來打招呼。真搞不懂他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我對他並不友好,他怎麼還能麵對我笑得那麼自然?

“好什麼好?我一點都不好。”我沒好氣地說。最近,就因為我們怕名字是諧音,居然有八卦傳言說我們“在一起了”,真是冤死我了。

期中考試結束後,學校公布了考試成績,我這才知道張揚是尖子生,他的分數和我一樣高,我們名列榜首。然而,再度讓我鬱悶的是,老師把他的名字寫在我的名字前麵。班上的同學更是議論紛紛,居然還有人說:“這兩個人還真是默契,連分數都考得一樣!”

我氣鼓鼓地不吱聲,胸口卻堵得慌。這張揚,自從我們認識後就三天兩頭跑來找我,害我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多說無異於越描越黑。

麵對我不友善的態度,張揚倒也大度,我瞪眼時,他還是一臉笑容。白瑩已經跟他熟識,他過來找我時,都是白瑩在跟他說話。我坐在旁邊,就像一個局外人。望著窗外的天空,我時常想:如果他不叫張揚,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