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輯
06
讓我再看你一眼
時間別走得太快了。我們還沒來得及找一個寂靜的空間好好整頓自己的心情,我們還沒有仔仔細細地看著深愛的人的臉,然後深深地吻下去。我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我們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地離開,說著十八年後我們再相遇我還會再愛你的話呢?
似水流年中唯一的名字
文/冠豸?
如果我們都是孩子,就可以留在時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邊聽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邊慢慢皓首。
——郭敬明
一
好姐妹丁鈴告訴我,有個男生用我的手機打電話給她,說是路上撿到的,並讓她傳話給手機主人,第二天中午在“山泉”水吧見麵。
“真的嗎?有人要還我手機?”我興奮地叫起來,自手機丟後,我一直像棵被烈日炙烤得發蔫的蒿草,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
“聲音很好聽喲!說不準是個帥哥。”丁鈴故意逗樂我。
“管他是不是帥哥,能把手機還我就是好人。”我說。
這是我第三次丟手機了,前麵的兩次,手機丟後就被關機了。這年頭,丟了東西能找回來的概率太低了,我感覺自己特別幸運,而那個撿到我手機的人,真是天底下難得的好人。
二
一放學,我和丁鈴就急著趕到“山泉”水吧門口。
“山泉”水吧是這個城市裏很出名的一個娛樂場所,學生中,沒有人不知道那個地方的。在等人的過程中,我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個還我手機的人,他會不會向我要錢呢?
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我猜測著,到底是哪個人撿了我的手機?
“晏子,你說那人會來嗎?”等了一陣,還我手機的人還沒出現時,丁鈴問我。
“誰知道呢?這消息還是你告訴我的。”我有點心灰意冷了,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耍弄我。心裏煩悶,我隨腳踢開了一團別人丟在地上的廣告紙。
“好準呀,誰拋的繡球?”對麵站著一個正在撥打手機的男生,在我把紙團以一道優美的弧線踢到他臉上時,他抬起頭說。
很清秀的一個男生,可是這張嘴也太能占便宜了。我不屑地想,心裏正擔心著我的手機,賞了他一記“白眼球”後,沒再理會。
“晏子,你說那男生會不會改變主意了?我們都等十來分鍾了。”丁鈴在又問我。
我瞪了丁鈴一眼她才閉嘴,就在我瞪眼時,丁鈴的手機歡快地唱起鳳凰傳奇的《荷塘月色》,雖是惡俗的鈴音,但在這時的我聽來,那是世上最美妙的歌聲了。
“喂!”丁鈴急切地接聽手機,然後馬上問:“你怎麼還不來呀?”
我卻是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剛才那個嘴賤的男生,他一邊撥打電話,目光也隨之轉了過來。不會吧?難道是他撿了我的手機?
“你們好!”他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我尷尬地應了聲,再不敢說話,倒是丁鈴,歡喜雀躍,馬上甜甜地說:“你好!”
丁鈴見了帥哥眼睛馬上發亮,見她又犯“花癡”了,我急忙扯了扯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忘了此行的目的。我真怕丁鈴一激動就和帥哥聊個海闊天空,然後忘記正事。
丁鈴撥開我的手,向前走了一步,臉上堆滿笑容,嬌柔地望著麵前的男生,嗲嗲地問:“為什麼遲到呢?”
老天,又不是約會!她這是幹嗎?我急忙擠過身去,說:“是你撿到我的手機嗎?”
他說是。
望著這個眼神清澈的男生,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他也在走近我後眼神愣了一下,說:“這是你的手機,給你。”
在我伸出手,準備去接手機時,丁鈴搶先把手機拿了過去,還突然大叫一聲:“慢著!怎麼就結束了?晏子,你至少得請帥哥喝杯果汁什麼的吧?人家撿到你的手機,還大老遠地送回來,怎麼也得表示一下謝意,要不,也太不懂事了。”
丁鈴的大叫嚇了我一跳,不過,這個臭丫頭,她心裏想什麼我全明白,於是順水推舟答應了。要不,回去後,她會幾天都在嘮叨這件事。
那個男生卻是一直盯著我,像在回憶什麼,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幹嗎老看我?”我好奇地問。
“你是俞晏子?連城實驗二小的俞晏子?練跆拳道的俠女?”
他認識我?我嚇了一跳。於是慢慢抬起頭,一臉疑惑地望著他。確實,我也感覺見過他,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你們認識?”丁鈴感慨的聲音裏卻透著沮喪。
那男生充耳不聞,他自顧自地介紹:“我是薑洋呀,記得我嗎?我是你的老同桌,當年胖胖的那個男生。”
“薑洋?”我重複一遍,讓記憶的輪子飛速轉動起來。
“江——洋?還大盜呢?算我多餘,果汁不喝啦。”丁鈴道。
我沒理睬丁鈴,她就是這樣,受不了冷落,我現在要緊的是想起過去的同桌中哪一個叫江洋。沉浸在記憶裏追尋,連城實驗二小,我確實是在那兒念的小學,薑洋?薑胖子?我突然欣喜地叫出來:“你是當年的薑胖子呀?哈哈。”
薑洋的臉一下紅了,他撓著頭,衝我做了個鬼臉,悻悻地說:“是我呀,想起來了吧?”
我笑,真開心呀,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老同學見麵。丁鈴卻是生氣了,她憤憤地說:“當我隱形呀?沒人搭理我。走吧,我要喝果汁了,一會有得聊!別在太陽下曬了,看看,我這雪白的肌膚都黑了。”
我拉起丁鈴的手,瞪眼說:“好,走吧,一會兒犒勞你,想吃什麼隨便點,本姑娘今天高興。”
三
進了“山泉”水吧後,丁鈴就喧賓奪主點了很多東西。
這丫頭的脾氣我懂,見薑洋是我的老同學,她覺得渾身不舒服了,要我放放血。
丁鈴喝著西瓜汁,薯條一根接一根塞進嘴裏,眼睛卻盯著薑洋,邊吃邊說:“帥哥,說說看,你是怎麼從當年的小胖子變成大帥哥的?”
我和薑洋相視而笑,我也奇怪,小時候的他好胖,怎麼長大後就變好看了呢?都說女大十八變,難道男生也一樣?越長越帥?
“我沒注意,自然生長的。”薑洋說。
“那你的意思是——天生麗質?”丁鈴撇嘴說,一臉的不相信。
薑洋臉紅了。我想,他應該是第一次麵對女生詢問關於長得帥的原因吧?不想他尷尬,我急忙轉移話題。
薑洋是我小學三年級之前的同學,就連幼兒園也是一塊兒念的。那時的他好胖,班上的同學都叫他“小肥豬”,還喜歡用手去捏他肉嘟嘟的臉。我記得那時的他很內向,不愛說話,被同學欺負了隻會哭。
“那時的你好害羞。”我說,倏地想起剛才還在心裏罵他嘴賤,“撲哧”笑了。
“笑什麼笑?我知道你今天很開心,手機找回來了,還從天上掉下一個帥哥老同桌,那也不必要這樣明目張膽嘛,真是往我心裏紮針。”丁鈴不滿地插話,臉上掛滿沮喪的表情。
“是呀,以前很害羞,還好那時,你這個練跆拳道的俠女同桌老幫我。”薑洋真誠地望著我,眸光閃動。
說起往事,薑洋的話匣子一下打開了,聽著他的話我大吃一驚,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他居然都還記得那麼清楚。
聽著薑洋的話,我的臉慢慢熱起來。我記得我當時也會罵他,也會嫌棄他笨手笨腳,還愛捏他的臉,覺得很好玩。
“我有那麼好嗎?”我臉紅了。
“你別謙虛,青梅竹馬多浪漫呀,從小眼光好,一看就知道別人是好苗子,長大後定成帥哥,所以從那時候就開始培養了。”丁鈴酸溜溜地說。
“丁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瞪了她一眼,耳根發燙。
聽到薑洋深情款款地說起那些我都淡忘了的往事時,心裏竟有種莫名的豪邁感。他說話時的樣子好感人,哪像班上那些男生,成天叫我男人婆。
“是,晏女俠,我知道我多餘,我閉嘴行了吧?不要趕我走喲!”丁鈴故意逗樂。
“那時,整個班上,隻有你對我最好,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記得。我現在還常常畫你曾經教我畫的向日葵呢。”薑洋動情地說。
這算是表白嗎?我的小心髒不受控製地“怦怦”狂跳起來。第一次有男生這樣對我說,他給了我那麼多的肯定。那些年少的往事,他居然記得那麼清楚,難道他一直一直……我不敢想了,臉上熱辣辣的,估計紅得像抹了胭脂。
四
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我努力回憶那些隱約的往事,說真的,我記不全了,如果不是薑洋提起,我不會記得生命中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同桌。我所做過的事,應該都是舉手之勞,點點滴滴,他卻記得那麼清晰,仿佛才發生在昨天。
薑洋還給我發了條短信:“似水流年中唯一的名字——俞晏子。”
難道薑洋喜歡我?可當年,我們才多大呀?他應該是記得那份同桌的友誼吧,畢竟我們隔了那麼多年才見麵……
我想著薑洋現在帥氣的麵孔,實在無法和他當年胖嘟嘟的臉聯係在一起,一個男生的蛻變怎麼會如此巨大呢?
薑洋說的話依舊在耳邊回響:“隻有你對我最好,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記得。”
如果這是一句情話,那該是世界上最動聽的,在他說時,我的心一片溫潤。其實,這句話是不是情話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是我聽過的,最溫暖的一句話。
“小學三年級後,我們家搬到市裏,我也轉學過去,那時,我還哭鬧著不肯轉學……人生真玄妙呀,我沒想到念念不忘多年的你,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麵,那個手機真是神奇。”
薑洋在水吧時一直感歎我們的相遇,他說“緣”於手機。一個手機的丟失居然能夠再次把我們聯係起來,還好,是他的拾金不昧才有這次的相遇。
如果薑洋現在不是帥哥,我們相遇後,我會輾轉反側嗎?我不知道。可是他那麼帥,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就會激動。我雖然總罵丁鈴“花癡”,其實我也一樣,我知道不該以貌取人,但心的感知騙不了自己……
在我思緒蹁躚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了我一跳。
一接聽,耳邊就響起丁鈴陰陽怪氣的聲音:“嘚瑟了?肯定失眠了吧?”“丁——鈴!”我大聲叫起來,“大半夜的幹嗎打擾我的美夢呀!”“對不起啦,晏俠女,你就體諒一下我的心情嘛。”丁鈴扮著可憐。
手機都發燙了,丁鈴還舍不得掛。她嘀嘀咕咕地在電話那頭說個不停,我聽著,心花怒放。悄悄話說了大半夜,我困得實在撐不住了,叫她停下,她還意猶未盡地要求再說幾句。
第二天去學校,才早上第一節課,我和丁鈴竟然就在老班的眼皮底下一起睡著了。老班氣急敗壞,他用書拍著桌子說:“你們兩個昨晚上去偷雞了不成?大清早的居然能夠在課堂上睡得那麼香?”
老班讓我們到走廊罰站。
雖被罰站,但我一點也不難過。站在清晨明媚的陽光下,吹涼爽的晨風,我感覺好愜意。可是一陣後,我窘迫了,恨不得馬上挖個地洞鑽進去。因為我注意到前麵的一幢教學樓,和我們同一層的對麵教室,有個男孩正在窗戶邊探出頭來張望。突然就記起,薑洋昨天說了,他和我同校同級,隻不過,他在18班,我在1班。我們的教室分屬兩幢樓,正好遙遙相對,他從窗口就能看見我們班。
我被罰站的事,他看見了?他會不會認為我很差勁呢?會不會嘲笑我?我轉身告訴丁鈴時,才發現這家夥站著居然都能睡著。
心裏一片悲涼,我的好事還沒開始呢,怎麼就能這樣匆匆落幕?
五
整個上午,我都無精打采,直怪丁鈴為什麼要打那麼久的電話。
“別對我繃臉,看了討厭。”丁鈴放學時看我還患得患失,對我提出抗議。我懶得理她,都是她,大半夜的,打什麼電話,還沒完沒了,現在好了,出糗了。
“是我錯了,晏女俠,大人不記小人過,下次我再也不敢半夜打電話騷擾你了,原諒我這次的無知行為吧?”丁鈴裝出一副無辜狀。
我真沒心情和她鬥嘴,想打電話給薑洋,但又不知說什麼好,總不能主動告訴他,我被罰站了。
在我猶豫不決時,丁鈴又說:“如果他因為這事就不認你這個老同桌,那就算了,這樣的帥哥我們要不起,畢竟我們那麼平凡,連班上那些臭小子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想想丁鈴說得有道理,我歎著氣不再去想他。可是薑洋居然等在了校門口,看見我後,他遠遠就大聲叫:“俞晏子,我在這兒。”惹得很多同學紛紛回過頭來看。可能是看見那麼帥的男生居然熱情洋溢地招呼一個普通的沒入人群就無法分辨的女生吧,男生的目光很不屑,而女生的目光卻如一隻隻利箭射向我,讓我不好意思回應他。
“我先走啦,不陪你了。”丁鈴知趣地和已經走過來的薑洋打聲招呼後就離開了。
我羞答答地不知如何是好,一點俠女的風範都沒有。
“幹嗎臉紅呀?”薑洋問,聽著他關切的語言,我的心又敲起了鼓。
薑洋邊走邊說,根本不去注意旁人的目光。我走在他身邊,看著這個已經比我高出半頭的帥氣男生,驚覺成長的魔力。如果不是那部手機讓我們相逢,我想,就是在同一個校園裏擦肩而過,我也不會想到他會是我曾經的同桌。
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再次的相遇,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未來會怎樣?誰知道呢?那麼遙遠的事,我不去想。
“似水流年裏唯一的名字——俞晏子。”
我會永遠記住這條短信的內容,這是一個男生給過我的最高評價。無論如何,我都希望自己能夠善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珍惜生命中的每一份緣。或許哪天,他就會給你意外的驚喜,讓平凡的你感動,而且徹夜難眠。
選自《語文周報》2016年第25期
人生就是這樣奇妙,再次相遇是件幸福的事。
我卑微,隻為把你養大
文/季錦?
我之所有,我之所能,都歸功於我天使般的母親。
——林肯
打小兒,母親在他心裏就是一個卑微的形象。
5歲那年,父親一病不起,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最終還是沒能好起來。父親走後,母親成了他僅有的依靠。
白天,母親帶他去地裏幹活,晚上,那個簡陋的炕,就成了他們母子的安樂窩。他最喜歡躺在母親溫暖的臂彎裏,聽母親講那些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小故事。他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會一直持續。
可在他七歲那年,母親卻把他送進了鄉鎮一所封閉式小學,而後不顧他號啕大哭,狠心離去。
從此,他半個月才能被大伯接回家一次。可每次回家,卻再也見不到母親,每當他哭著喊著向大伯要母親時,大伯總是對他說,你母親去掙錢了,沒錢,怎麼養活你?
漸漸地,他不哭也不鬧了,卻從心底恨上了母親。
一年後,母親終於回來了。當母親淚流滿麵地蹲在他麵前,忘情地張開雙臂時,他卻執拗地別過了臉。
第二天,他被母親帶上了一輛長途大巴,駛進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原來,已經32歲且大字不識一個的母親,用半年的時間在城裏學會了理發,並四處籌錢開了一個理發店,稍有盈利後,就把他接到了身邊。母親說,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暫時的分離,是為了能夠給他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並長久地在一起。
隨後,他被母親送進了一所私立小學。就在他和母親的關係剛剛有了改善時,一次偶然的撞見,卻又讓母親的形象在他的眼裏徹底坍塌。
那天放學,他剛進店門就看到母親慌亂地從沙發上站起,一個男人依然坐在那裏,隨後用很是不耐煩的表情瞥了他一眼,悻悻離去。隨後的很多次,他都在店裏撞見不同的男人對母親動手動腳,可母親除了本能的躲閃和討好般尷尬的微笑外,從不做任何反抗,顯得那樣的卑微而無奈。
每次都看得他兩眼冒火,拳頭緊握。可每次,母親都會用緊張的神情示意他去屋裏寫作業。他對母親的懦弱充滿了鄙視和厭惡。甚至幾次凶狠地對母親嚷道:“以後你再這樣,我就離家出走!”母親的眼裏瞬間溢滿淚水,好半天才懦懦地說了句:“兒子,我們得活著!”
那時,他不明白,母親的卑微和他們得活著有什麼關聯,難道活著就要沒有尊嚴?從此,他開始害怕甚至討厭回家,他在心裏發狠,一定要好好學習,好早些逃離這個家。
18歲那年,他如願考上了一所離家很遠的大學。在母親落寞和牽掛的目光裏,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大學畢業以後,他選擇了一座離家更遠的城市發展,並在那裏娶妻生子。幾年裏,他隻是象征性地回家看了母親幾次。而母親每次看他回來,臉上都笑得像一朵花兒似的。
年過60歲的母親顯得格外的蒼老,老得頭發都白了。他看了很是觸動,卻怎麼也無法對母親親熱起來,那份一直以來的生分把他和母親的距離拉得很遠。其實,自從他做了父親之後,對母親的芥蒂已經開始慢慢地化解,特別是隨著兒子漸漸長大,他對母親的態度也在逐漸轉變。
前些日子,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把母親從老家接到身邊時,卻意外接到了堂兄打來的電話。堂兄告訴他,母親得了絕症,已經快不行了,希望他能回去見她最後一麵。當他心急如焚趕回老家,病榻上的母親已經骨瘦如柴,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堂兄告訴他,母親半年前就查出患上了食道癌,卻不讓任何人告訴他,她說她不能給兒子添亂。
臨終時,母親給了他一張6萬元的存折,母親說,這是她所有的積蓄,知道他現在準備買房子,所以才不肯去醫院治病。隨後,母親拉著他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孩子,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怪媽,可你知道嗎?咱們得生存,生存靠啥?還不是媽開的那個店?如果得罪了顧客,我拿什麼養你?為了你,媽什麼都可以忍,但媽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說完,母親永遠閉上了眼。
直到此時,他才終於醒悟,母親的卑微隻是為了把他養大!
瞬間,他淚流滿麵,撕心裂肺地喊道:“媽,對不起……”
選自《少年文摘》2014年第12期
母親的愛似乎從來都是卑微的,微笑的。做的鞋子,補的衣裳,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感天動地的場麵,卻是最真實最持久的。
讓我再看你一眼
文/錢靈芸?
人與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有理智,而仇恨心理往往蒙蔽理智。
——特羅耶波爾斯基
老家來人捎話說:“海順,你爹生病了,病得不輕,你回去看看他吧。”
他沒動,他想這次父親一定又是在裝病,他偏不回去!
40多年了,他還在怨恨父親。父親有六個兒女,為什麼偏偏要把他海順送人?不,那不叫送,那就是遺棄!
他清楚地記得那年他已經8歲,剛上小學二年級。他的上麵有兩哥一姐,下麵還有一弟一妹。那一年,年成很差,莊稼幾乎絕收,一家人總是吃不飽。這時父親就打算送走一個孩子,少一張吃飯的嘴。
海順萬萬沒想到父親要送走的是自己,他覺得不公平,無論怎麼排也輪不到自己啊。其實父親平時很疼自己,就說念書這件事吧,當時父親送他去念書時,村裏人說,大老龐是真疼順娃子,肚皮都哄不飽還給娃念啥書咧?
哥姐都沒念書。父親說,你哥姐要幫家裏幹活兒。你人小,幹不動,順娃子你好好念書就對了。
但是,這次父親卻鐵了心要把他送人。
母親生最小的妹妹時,因為難產大出血丟了性命。他已經沒有了母親,他不能再沒有父親,不能再沒有了兄弟姐妹們,他甚至跪下來求父親。可是父親說,那家人家身體有病不能生孩子,你去了他們會把你當親生孩子的。
他不從,父親就趁他睡著的時候用繩子捆了他,等他醒來時,已經在一個完全陌生的遙遠城市裏了。
他哭過鬧過,逃跑了幾次都迷路了,後來再不敢跑。
從此,他就有了不一樣的人生。新父母是在一所大學裏工作,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在新家裏他吃得飽,穿得暖,還上了好學校。養父母待他視如己出,然而,這些都沒有融化他內心的堅冰,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淒涼的棄兒。
這麼多年了,他都在憤憤不平。既然當初父親你對我這樣不仁,就別怪我現在也對你不義。
大學畢業後,他被分配到外省大城市工作,那時候,他是人人豔羨的吃“皇糧”的城裏人。每年過年他都會去養父母那裏看望他們,給他們帶去許多禮物。然而,自己父親那裏,他從來沒去過。
養父母有時候看不過去,說:“順兒,你回老家看看你爹吧,老人年紀大了,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