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為了春天不憂傷

他總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輕輕的足音從長廊的那頭傳來。緩緩的步調,瘦瘦長長的影子,還有一雙亮得刺人的眼睛。他不認識我,每次他都會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走過,緩緩走到拐彎處,在石圍欄上坐下來,有時拿出長笛吹,有時坐著看天。

果果,我是你永遠的寶姑姑

文/雨街?

心靈不在它生活的地方,但在它所愛的地方。

——英國諺語

娘打電話給我,說回來吧,果果要結婚了。我一下子愣了,怎麼這麼倉促?娘在電話那頭長長地歎了口氣,果果又不會談戀愛,人家不嫌棄她我們就知足了,一下子,我的淚水淌滿了小小的手機……

我和果果都是苦命的孩子,我是娘撿來的孩子,果果是我娘的孫女,是個心智永遠停留在四歲的孩子。娘說,她把我從村口的大石頭上撿來的時候,三歲的果果不住地親我冰涼的小臉蛋,快樂地叫我“寶寶”。娘在村口守望了三天,盼望遺棄我的人能夠回心轉意來找我,但卻是一場空等。

娘下了決心,對大哥大嫂說:“總不能讓這個孩子凍死餓死吧,我賣房子當衣服撫養她,絕不拖累你們。”娘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哥哥嫂子無奈地認下了我這個幾個月的妹妹。從此,娘,果果和我睡在了一條簡陋而寬敞的土炕上。娘說,果果,你要叫她姑姑,不能叫她寶寶,果果小心地摸摸我的小臉蛋,叫我“寶姑姑”。

我一歲多的時候,四歲的果果站在我麵前,貓著小小的身子,學著大人的樣子,很老成似的拍著雙手逗我邁步子學走路,我興奮地搖搖擺擺蹣跚前進,果果就高興地說:“寶姑姑,慢慢,慢慢……”每當說到這裏,娘的口氣裏總有一些遺憾:“可惜啊,沒到你能記事,果果就傻了。”

就在果果四歲那年,一場大病奪去了果果的聰明,果果變成了一個智商永遠停留在四歲的低能兒。從我記事起,果果就拖著兩道長長的鼻涕,穿著一件過膝的藍布大褂,帶著傻嗬嗬的笑容,熱誠而又怯懦地跟在孩子們身後,極盡討好地幫她們拾毽子,磨石子,拽著跳皮筋的繩子。這些別的孩子不屑一顧的事情,果果做得樂此不疲。

盡管如此,孩子們還是經常把她排斥在自己的圈子之外。等我稍大一些後,大哥便對果果說:“去,讓你姑姑帶你去玩。”果果便樂顛顛地跟了我,一口一個“寶姑姑”,在我們那一群比她小的孩子裏,竭誠地為我們服務。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周圍的小朋友們也開始學會了嘲笑果果,如果我得罪了她們,她們便連帶我一起嘲笑。好像我和果果在一起,果果的癡傻便會傳染到我身上,我因此而怨恨果果,堅決拒絕和她一起玩。

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大嫂帶了哭泣不停的果果,惡狠狠地對我說:“你再敢嫌棄果果,就把你扔到村頭的大石頭上去,就像當初撿你來一樣。”從此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娘撫摸著果果淩亂的頭發,叫我過來,我狠狠地瞪了給我帶來恥辱的果果一眼,果果便止住哭泣怯怯地低下頭去吮吸肮髒的食指。

我看到有混濁的淚水流下娘幹枯的麵頰,小小的心靈居然有了成人才有的苦痛和情感,我和果果是一樣的。我踮起腳尖,為高我半頭的果果擦拭眼淚,果果破涕為笑,用還殘留著哽咽的嗓音歡快地叫我“寶姑姑”。

我上學了,不能和果果一起玩了,果果便坐在門口的大槐樹上,看寂寞的小村裏不多的行人。有熟人經過,果果便從粗笨低矮的大槐樹上跳下來,拉著人家的雙手,親熱地叫著阿姨嬸嬸,好心的人通常是親熱地叫一聲果果。果果在槐樹上的光陰,便因了這難能可貴的親熱而變得短暫而快樂;那些勢利的人們則是很不耐煩地甩開果果誠摯的雙手,或者很大聲地斥責,果果默默地爬回樹上,沉寂而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槐樹的枝丫。

果果的耳朵很靈敏,當我們上完最後一節課的鍾敲響後,她就離開大槐樹,飛跑著到學校等我下課。我一下課,果果就飛奔著迎上來,接過我的書包和小凳子,很驕傲地走在我的前邊,仿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班裏選優秀少先隊員,我和一位同學票數相當,班主任就讓同學們評論我們的優缺點。一個同學毫不客氣地說我從沒自己背過書包,有懶惰思想,還說我這是欺負傻果果,不配做優秀少先隊員,我當時覺得自己一下子成了一個比果果還傻的人。

放學的時候,果果一如既往地來接我的書包,我狠狠地拿書包掄了她一下。我用很難聽的話咒罵果果,我說你這麼傻,你去找傻子玩好了,幹嗎總來找我,我這麼聰明的人都被你帶傻了。果果捂著被我掄到的半邊臉,咧著大嘴傻傻地號哭,我氣急,背著書包跑開了。

本來以為嫂子還會來責難,但在我的忐忑裏,一切安靜如常。晚上的時候,果果又睡到了我們這邊簡單的土炕上。深夜我聽到果果喃喃地夢囈:“寶姑姑,和果果玩,果果聽話。”我悄悄地哭了。第二天放學,果果怯怯地立在門口,吮著手指,不敢靠近我。

我粗聲粗氣地說:“傻子,快幫我背書包。”果果的眼睛裏放射出喜悅的光芒,她手忙腳亂地幫我從肩頭上卸下書包,一邊走一邊說:“寶姑姑,我乖,我聽話,你和我玩行嗎?”有一種暖流淌過我九歲的心靈,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在18歲那年考取了一所軍醫大學,其實分數是可以上中國最有名的學府的,隻是因為軍醫大學不需要學費。臨行前,果果天天擠在我的被窩裏,誰拽都拽不走。大一的第一個寒假,我用節省下來的津貼給果果買了一件大紅的羽絨服,果果第一次脫下了那件一年四季罩在身上的藍布大褂,穿著紅色的羽絨服在村子裏四處轉悠。

晚上的時候,果果又一次擠到我的被窩裏,神秘地拿出一包東西塞到我的懷裏,“什麼啊,果果?”“雞蛋,雞蛋,果果不吃,寶姑姑吃。”我打開,裏邊是大大小小紅皮白皮的煮雞蛋,娘在一邊說:“你嫂子給果果煮了雞蛋,果果就讓我藏起來,說給你吃的。我怕放壞了,就用鹽醃了,這不,聽說你要回來,果果就把雞蛋都拿出來等著你……”

記得哥哥曾經愁苦地說:“果果,你的下半輩子可怎麼過啊。”現在好了,終於有人能對果果的下半輩子負責了。我在超市裏轉啊轉啊,看到果果喜歡吃的喜歡玩的,就統統買下來。我要讓果果在做新娘的日子裏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我不能讓我的果果在新家的日子因為得不到滿足而成為笑料。

到家的時候,正趕上果果的未婚夫協同一堆人來“看路”,就是在結婚前一天,熟悉到女方家路程的風俗。娘指著其中一個駝背的男子說:“那就是了。”我走過去,看到一副極其難看的身材和一張很麵善的臉,這就是果果的依靠嗎?

我聲音顫顫地說:“你要待果果好,她不像人們說得那麼傻,她懂得人心的善惡的。”那男子頻頻地點頭。被父母和新婚前的規矩禁錮了良久的果果聽到我的聲音,歡快地從屋裏跳出來,使勁地抱我親我,我拍拍果果厚實的後背問:“果果,這個人對你好嗎?”

“好,他,給果果買新衣服……”說著,果果的鼻涕又出來了,我從包裏翻手帕的工夫,果果的未婚夫,早取來一張潔淨的紙巾,為果果擦拭鼻涕。因了這個細微的舉動,我徹頭徹尾地接受了這個男人做果果的丈夫,做果果一生的守護者。

誰也沒想到,果果居然不上迎親的汽車,催促的炮聲響了一次又一次,果果就是拽著我的衣襟不鬆手,“寶姑姑,一起去。”我為果果擦掉眼淚,輕聲說:“姑姑不能去的,姑姑等你回來,在家等,你不回來,姑姑不走。”

果果還是不鬆手,一旁的嫂子說:“要不,就讓果果姑姑去送親吧。”“不行,未婚的閨女不能做送親人,這是老輩傳下來的規矩。”娘一口否定。我狠狠心,使勁掰開果果的手,像小時候那樣凶巴巴地說:“果果,你不乖,寶姑姑以後就再也不和你玩了。”果果怯怯地低下了頭……

迎親的隊伍漸漸遠去了,我的耳畔仿佛還響著“寶姑姑”的聲音,果果,姑姑等你回來,姑姑永遠是你的“寶姑姑”。

選自《語文報》2016年第24期

在我們的生命裏,總有那樣一個令人心碎的人,她單純得讓我們心疼,卻又不能一輩子守護著。願這樣的人,到最後,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歸宿,做個幸福的人。

那個叫“腰桶”的女生

文/安心?

人隻有一直往前走,才能把影子甩在身後!

——何東霖

“腰桶”是我初中時的一個女同學。其實她原本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陸遙彤,但因為她胖,全身上下圓滾滾的,一點腰身都沒有,班上調皮的男生就叫她“腰桶”,說她的腰像水桶。

如果換作其他女生被男生起這麼個外號,一定哭得稀裏嘩啦,但她不但沒哭,還沒心沒肺地照單全收,說:“如果回到盛唐,那可就是我的天下了。”見她不介意,大家都叫她“腰桶”,久了,居然忘記了她原來的名字。

其實剛開始,我挺討厭腰桶的,覺得她是一個嘩眾取寵的小醜。

“好不好嘛!”是她的口頭禪,在學校裏,她為此鬧出過不少笑話。記得最清晰的一次是班主任在班上挑選女生準備排練舞蹈參加學校的文藝彙演時,她自告奮勇地向老師推薦了自己。被挑選上的幾個女生都是纖細型的,老師麵對腰桶的毛遂自薦實在有點為難。

在老師皺著眉頭考慮時,她又說:“老師,不要煩惱嘛,我們又不是要跳小天鵝,其實就算小天鵝也不可能個個都那麼標準,偶爾有隻胖點的也很正常呀,就讓我也參加吧,好不好嘛?”

在腰桶推薦自己時,班上的同學就想笑,當她那句“好不好嘛”脫口而出時,大家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連老師也忍俊不禁,但老師再三考慮後還是沒有讓她參加演出。我以為她會傷心,沒想到彙演那天,她不僅來了,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坐在台下,她很專注地看每一個節目,也很狂熱地為每一個節目鼓掌,根本沒有為自己不能上台而難過。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興高采烈的樣子,我想,腰桶真的是一個很容易被感染的女生。

腰桶整天大大咧咧,語出驚人時常把別人笑得肚子疼。她臉上的表情特別生動,眼睛晶亮、閃爍。有時可能是身體太胖,動作跟不上腦子轉動的速度吧,明顯慢了一拍,她卻後知後覺,逗得大家樂翻了天。

有一次,班上一個男生指著一個長發胖男子的圖片,陰陽怪氣地對她說:“腰桶,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是不是偷拍你的?”那男生的話剛說完,周圍就響起一片爆笑聲,有的還敲著桌子大叫:“豬頭!豬頭!”

那是一張被惡搞的照片,胖胖的主人公確實有幾分像腰桶。我不知道當場受辱的腰桶是怎樣的心情,但坐在她後桌的我卻忍不住為她打抱不平:“你們這樣算什麼?欺負女生很有趣嗎?”

我雖然不喜歡她,但也不願意看見一個女生被眾同學當場羞辱。那個男生見我橫加幹涉,有點沒趣,於是惱怒地罵:“關你屁事?你插什麼嘴,腰桶都不介意。”

我看了看腰桶,沒想到,腰桶真的說:“沒事沒事,隻是一場玩笑,你們都別為我吵架了好不好嘛?”身邊的同學在笑,我卻恨恨地瞪著她,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的女生?我在幫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找台階下。

一直到畢業,我和腰桶都沒有說過什麼話,彼此之間平平淡淡的。或許是那次我幫過她吧,每次看見我,她都會真誠地對我點頭微笑,和平時嬉笑的樣子完全不同。

畢業後,我們上了不同的高中,再也沒有見過麵,隻是每次我回憶起以前的同學時,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她。我不知道,上了高中後,在新的學校裏,她是否依然如故,是否還是同學的開心果?

一年後,收到腰桶的來信,我很意外。

她在信裏對我說:我倒是從來不介意別人叫我“腰桶”,因為我確實胖,還因為和我的名字有點接近,叫什麼都隻是個稱呼而已,不是嗎?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嘩眾取寵。確實,我希望被人關注,希望自己有好人緣,希望和同學們打鬧在一起。我一直很羨慕你,不動聲色就能讓大家關注,因為你成績好,我努力過,但太吃力了。我希望大家分開後也能記得我,記住你們同學中曾經有過一個胖胖的、愛逗樂的女生。隻是,我一直記得,在過去的同學中,唯有你尊重過我……

腰桶的信寫得很長,看著看著,我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她胖胖的、嬉笑的臉,她似乎正撒嬌著對我說:“好不好嘛?”心,在片刻溫潤起來。

我明白:我們都是漸漸長大的女生,都希望被人關注,希望活出自己的精彩。

選自《意林原創版》2016年第4期

很多時候我們是不想被孤立起來的,尤其是在那個偶像作祟的年月,我們渴望被接納和認可,所以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也不以為意。

長 廊

文/雷碧玉?

所有的青春都會逝去,卻非所有的逝去都有補償。

——獨木舟

我很喜歡校園裏的長廊,那裏離宿舍區很遠,初秋那裏有梧桐的落葉。寂靜的午後,搬一張椅子坐在公教的門口看喜歡的小說。微風吹來,黃色的葉子從我淺色碎花長裙的裙裾邊飄過,偶爾抬頭望望遠方的天,秋高氣爽,無垠的湛藍,心一下便空明了起來。

他總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輕輕的足音從長廊的那頭傳來。緩緩的步調,瘦瘦長長的影子,還有一雙亮得刺人的眼睛。他不認識我,每次他都會目不斜視地從我身邊走過,緩緩走到拐彎處,在石圍欄上坐下來,有時拿出長笛吹,有時坐著看天。

那時的我很單純,看著他波瀾不驚的背影,總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男生,有一種獨立紅塵的落寞。

我喜歡幻想,有時幻想前世也許和他有緣相遇。或者就是像那個虹橋的故事,驚鴻一瞥後再也忘不了他,然後為他抑鬱而終。想完,我總是對自己笑笑,笑自己傻傻的。

時間緩緩流過,大學的生活不像高中,多了很多是是非非,惱人的生活、學業的壓力和感情的糾葛。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到長廊,因為那裏畢竟離宿舍區很遠,而且很多時候都是一群夥伴來去,即便去了也不再有以往的心情。

偶爾我也會想起那時的長廊,想起那個眼睛亮得有些刺人的男孩。不過他好像在校園裏失蹤了,偌大的校園再也沒有見過他。我的感情世界中的男孩子來了又去,告別的時候總是有說不完的理由,我厭倦了。

花了三年的時間,考了能考的證書,得了該得的榮譽,我對自己說最後一年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因為畢業後再也不會這麼悠閑了。於是我開始抱著小說回到長廊,累了便看看天高雲遠的那片湛藍。

他沒有來過,偶爾午休的時候遠遠的有腳步聲傳來,我忍不住抬起頭張望,卻不是他。我覺得自己很傻,說不定他早就畢業了,說不定他現在不再喜歡一個人獨處,說不定……我不再讓自己抬頭張望,哪怕輕輕的足音讓我覺得似曾相識。

南風吹起,鳳凰花開,四年的大學生活就要畫上句號。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終於忙完了畢業論文,工作也定了下來。但又是很久沒有去長廊了,我悶悶地想,應該收拾收拾心情,和我喜愛的長廊道個別吧。於是一個午後,我沒有帶書,去了長廊。

長廊外的牆上貼著“廣告學畢業設計展”的宣傳,我聽舍友好像說今年廣告專業有個畢業設計得了什麼獎,進去看看吧!

長廊裏沒有什麼人,音樂很輕。今年廣告專業的同學都很棒,做出的設計很有新意,還有人用幹裂的土和曬幹的仙人掌做保護水源的公益廣告。聽著悠揚的鋼琴,我開始覺得這樣和長廊道別似乎也不錯。

走到長廊的深處,突然有幅畫吸引了我的目光,熟識的感覺,一下從心底湧起。畫上是初秋的長廊,一個穿著碎花長裙的女孩的背影,正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幾片黃色的桐葉,輕輕飄過她的裙裾。畫的下角寫著:緣分的天空,我們擦肩而過……那年的秋天,你是否也和我一樣,靜靜地把愛情等待……

我在畫前站了很久,淚水毫無知覺地從眼眶中滑落,紛亂的思緒怎麼也平息不了。我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默默地把淚擦幹,轉身走了出去。

畢竟,長廊之外,還有全新的世界。

選自《考試報》2016年第20期

感情如雲,萬千變化,雲起時洶湧澎湃,雲落時落寞舒緩。感情的事如雲聚雲散,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風。

為了春天不憂傷

文/冠豸?

見其誠心而金石為之開。

——《韓詩外傳》

春天是初二時才轉學到我們班的,從他走進教室後,我就不曾見過他笑。他總是表情漠然,一隻眼睛裏盛滿憂傷。是的,春天隻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在他小時候被鞭炮炸瞎了。

春天坐我前桌,我從不曾見他上課時舉過手,和我們踴躍舉手搶著回答老師的問題相比,春天安靜多了。可是第一單元的各科小測後,悶聲不吭的春天卻以各科都全班第一的成績把我們鎮住了。

在我們熱情地為他歡呼雀躍時,他卻一點欣喜的表情都沒有。剛開始,我們以為他是初來乍到不好意思,後來有一段時間了,他依舊這樣,我們就覺得這個同學怪怪的,不合群,甚至說他清高。

春天應該知道我們在背後議論他的事,有幾次,就算他還在教室,也有同學在背後小聲嘀咕,罵他是獨眼龍,目中無人。春天依舊沒有反應,他從不解釋,也不主動與人說話。他的臉上永遠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冷霜,那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讓我們恨得咬牙切齒。

在春天來之前,我們班可是年級最團結的班。大家和睦相處,其樂融融,我這個班長,看在眼中,樂在心裏。畢竟我是大家推選出來的班長,他們的擁護和支持是我最大的驕傲。春天的不合群,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失職,於是我主動找他聊,希望能打開他的心扉,幫助他早日融入我們這個班集體。

可是我的好意卻被春天拒絕了,他說:“我為什麼不能按自己的方式過呢?”好心被驢踢,我氣壞了,心裏想,這個獨眼龍真是不知好歹。他有個性,我難道就沒個性?如果不是為了整個班級著想,我才懶得理睬他。

懷著一肚子的怨氣,我找老班投訴,也想從老班那裏了解一下關於春天的信息。老班告訴我說,春天的父親幾年前得肝癌不在了,他的母親又遭遇車禍去世了。他轉學過來,是因為這裏是他母親的娘家,有疼愛他的外公外婆。

老班還說,春天的外公外婆和他住在一條街上,他很早以前就認識春天。“他是個命苦的孩子,小小年紀經曆了兩次至愛親人的生離死別……小時候他很可愛,後來再見到他時,就變得沉默不語了,你對他一定要有耐心。”老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