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十分感謝解放軍出版社的同誌,是在他們的熱情鼓勵下,我才出版了這本集子。

我常常有這樣的感覺:每當完成一篇新作時,心裏總是十分激動,甚至忍不住要把所寫的故事給周圍的知心朋友叨叨一遍。可是;作品一旦變成鉛字發表了,我再讀時,最大的感覺往往是大失所望,“我怎麼寫出這樣的劣等貨!”

我一直是這樣,對自己發表過的作品很少再去翻它,一看臉就發燒。近年來,我發表過五十多篇報告文學,我對它們都是這般冷漠的態度。也許有人會說,這是不滿足的表現。可我的長進太微小了,這是實在的話。

我寫報告文學開始於1980年前後。七、八年來,我對這種文學、新聞的“兩棲”產兒,一往情深,而且越來越烈,盡管我寫的不好,但當我不去寫時總覺是一種罪過。

對報告文學的這種特殊感情,大概與我長期從事新聞工作有關。我的本職工作使我有較多的機會接觸各種各樣的人物,他們在事業上的執著追求使我佩服,他們在工作上的曲折艱難使我深思,他們在生活上的不幸遭遇使我同情。

我不滿足於寫完新聞稿,覺得應該把他們的成就和艱難、喜悅和苦愁,作更深刻的剖析。於是,我想到了寫報告文學。細心的讀者也許可以發現,收集在此書中的不少篇目,都是我曾經在報紙上報通過的典型。同一個人物擺在麵前,你要用新聞和報告文學兩種形式去表現他,這對我不能說不是一個難題,從形式到內容,從采訪到寫作,大到刻畫人物,小到標題的產生,我都需要去探索。誠然,我始終有一個看法,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隻要作者能打開他心靈的窗戶,他都可以成為你報告文學中的主人公。但是,如何能找到你所需要的“凝聚點”,這就要作者認真地對待了。為此,我經曆過許多喜悅中的苦惱,苦惱後的喜悅。我的夢境常常變成我構思報告文學的最佳場所,意外的一得使我樂得笑醒。大汗淋漓的失意又把我驚醒。什麼時候我才能睡個安穩覺呢?然而,我又害怕這一天來到。有時候我一夜無夢,安安靜靜地睡了一夜,可是醒來後我總感到不應該失掉那個熱鬧的夢世界。總之,對於報告文學這一特殊藝術規律,我還有許多未知數需要探索。

我不大願意去吃現成飯,盡管我腳下的路小得可憐、也崎嶇得艱難,可是,我仍然願意將腳板放在屬於我的路上。

隻要走下去,就能翻過大山!

我曾經多次給我的朋友們和初學寫作的人說過這樣一段話:“我不是專業作家,從我與文學這個灰姑娘結下不解之緣的那天起,我的身上就駕著兩套馬車,新聞——文學創作。我將不悔,把兩套馬車拉到底。”起初他們不相信,後來雖是相信了,仍在搖著頭。這麼多年,我學會了在“夾縫”裏覓尋創作時間。這是一種樂趣,一種許多專業作家根本無法享受到的樂趣。我自信,對於黨給我的表職工作幹得還是可以的。這裏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從來不在辦公室裏搞創作。因為那緊張而繁重,瑣碎而雜亂的新聞工作,就夠我忙的了。別人下班了,我才開始鋪開稿紙創作。夜晚、星期天、節日,我無不是在“爬格子刀中度過。”有意思極了,幾乎每年春節,我都要完成一篇報告文學的寫作任務。否則,這個春節將是過得寡淡無味的。

為此,我的已經降臨在人世間十年的姑娘曾多次強烈“抗議”過:“爸爸,你再這樣沒完沒了地寫你的破稿子,我就不跟你好了!”好厲害!她用了一個“破”字來發泄對我的不滿。我確實是欠了她的“債”的。大概從她開始上學那個生日起,我就答應給她買她頂喜歡的生日禮物,如今第五個年頭快過去了,我還沒有時間去兌現。我一年大概看不了二三次電影。當然,我知道我會從電影上得到許多,包括我創作上所需要的許多。然而,我更明白還有許多稿子等著我一篇一篇地完成。我失掉的與得到的相比,也許是等同,但我仍然不悔。我自信,我可以走到明天。

明天,對於我們每一個人來說,都是美好的!

我用我的眼光去看待生活,並用筆記錄下了我對生活的理解與思考。淺薄嗎?幼稚?這都可能。我不怕別人取笑,我將堅持走下去!

我的“兩套馬車”……

王宗仁

1986年3月14日深夜於望柳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