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陽清水鎮，坐落於楚國西北角，雖有清水之名，卻實為楚國有名的窮鄉僻壤。實在是環境特殊，北臨西北門戶雁門，西靠武國重鎮隴關，街道上常見邊防軍巡邏的身影，對於此地百姓而言，當兵的並沒有什麼距離感，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早已為常態。
漱玉洞是鎮上唯一的學堂，實際上整個鎮子並沒有多少學童，由此可見清水鎮人口之稀少。有心人曾做過計算，清水鎮的普通百姓數量還不足邊放將士數量三分之二。今日天氣有些陰沉，想來是要有一場暴雨將至，這對於清水鎮來說是一件好事，大雨泥濘，漠北那群韃子不會想要在這樣的天氣試探雁門關的城牆的。
臨近漱玉洞學堂，低矮的小木屋和清清秀秀的院落，不自覺就給人一種書卷氣。遠遠的就能聽到老先生那沉鬱頓挫的吟誦聲。
“學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裏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老先生背著手搖頭晃腦吟完這句出自楚國國師之手的詩，停了步子回頭笑眯眯看著學堂中這些十四五歲的少年，真是正值春華的年紀，老先生從那些昂著腦袋細細聽講的學生臉上，感到如沐春風般的舒暢。忽然，角落裏猛地站起來一個大胖小子，黢黑的麵容著實容易分辨。
“徐實，你在幹什麼？”
老先生橫眉冷對，徐實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一雙小眼瞅了瞅老先生手裏的戒尺，下意識緊了緊手心。怎麼辦，都怪這風，是哪個小鱉崽子把我這邊窗戶給打開了，不知道下雨了呀，活生生把我給凍醒，正做著帶兵打仗的美夢呢，一陣涼風嚇得我以為漠北韃子殺過來了。
“那個……先生，我實在是有感於您的教誨，講的真是太好了，我對你的敬佩簡直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似大江翻……翻……”
徐實恨不得將自己一巴掌拍死，昨日徐慶之教的溜須拍馬專用開場白明明已經記熟，可怎麼一覺醒來硬是記不得了，後麵是什麼來著，徐慶之啊徐慶之，就不能給我整點簡單的嗎。
“騰……生。”
徐實聽到細細的聲音傳到自己耳邊，不由得轉頭看向前排靠窗坐著的那個少年。少年正在觀望窗外的細雨，眼神深邃，似有苦惱糾結，仿若正在思考人生哲理。隻有徐實明明白白看到了少年那輕啟的嘴唇。好你個徐慶之。
“又似大江翻騰，生生不息。故而先生，煩請原諒學生實在情難自抑，實為先生所言，感人至深。”徐實終於捋順了說了出來。
“哦？這樣啊，那你來講一講我剛剛言及的，是哪位將軍，再來講講這位將軍的事。講的出，我今日不給你留隨堂作業，如若講不出，便要你嚐嚐戒尺可好？”
前排的徐慶之聞聽老先生此言，收回了觀望細雨的眸子，輕輕的笑了。若是旁事，他的這位便宜兄弟可謂一竅不通，但若言及哪位將軍，哪場戰役，酒菜足夠，他可以從春秋一直講到現今的雙雄割據。
徐實的眼睛亮了，此刻他覺得老先生那兩撇胡子竟有幾分可愛。閃亮的眸子把老先生嚇了一跳，莫不是這孩子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