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此時的阿生覺得像殷明珠這樣的女子,受這些委屈也是應當的,若以後向寒川對她示好後,她能理清自己的份量,不致於讓向寒川為難,不致於讓向夫人田秀英不滿。畢竟家庭和睦是一個男人最願意享受的,特別是像向寒川這樣溫文爾雅的人。
就是這樣的想法讓蘇銀娣的心一下子冰涼起來,若殷明珠在他們的眼裏不過隻是一介舞女,受點委屈欺辱稀鬆平常,那自己呢?看似有情義的阿生不過是一個車夫就這樣的狠心腸,她還指望什麼?
她的心冷的發顫,手也不由自主的抖著,並不是怕什麼,都到了這樣的地步,有什麼可怕,隻是心冷,真的冷。看著緊緊握著自己手指的手指,指節有力溫度正常,可感覺不到安穩。而是從心底泛起厭倦,深深的不喜。卻又不能去掙脫,畢竟她不知道殷明珠到底在想些什麼?
很晚,蘇銀娣才慢慢的堅持一個人走回家。家裏亮著一盞燈,推開門,殷明珠竟搖著酒杯獨自坐在窗口慢慢品著。聽到聲音,她回頭衝蘇銀娣笑了一下,又回過頭來繼續看著窗台上的寶石花不語。
蘇銀娣難過的走到她的身旁,半蹲在她的麵前,看著她平靜的臉:“明珠姐。”那臉上的印記已沒有了,應是殷明珠回來後敷過冰袋,微微的紅倒像均起的胭脂,伴著上浮的酒氣,倒顯出幾分癡態。
殷明珠輕輕用酒杯碰她的額頭,輕輕的笑著看她:“怎麼了?要跟那個車夫私奔了?”
蘇銀娣氣惱的起身,邊往廚房走邊說:“我去煮醒酒湯去,你看看,半夜發什麼酒瘋,竟說瞎話。”臨進廚房時又回頭,認真的對殷明珠說:“明珠姐,我要的男人必須是惜我的人。那個車夫算什麼東西?我要他讓我下車去幫你教訓那對狗男女,他都不敢。有什麼可提的?”
殷明珠呷了一口酒輕歎:“阿娣,你若下來,我更難堪。他是對的。男人也是人,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你可別把他們當神。就算是神,也分三六九等,你要的太高,他做不到怎麼辦?就像林先生,他早早的就跟我說過,他會護我,但他不會駁他的夫人,不光是愛著她,更因為敬著她。所以,我感恩他,敬著他,從不會愛上他,也不會愛上別的誰。阿娣,有機會離開我吧,我顧不了你後,怕會連累你的。那男人在租界有些來頭,不懼內隻是為了顏麵怕我汙了他的名聲。”
蘇銀娣心裏更是一顫,抖著手料理灶堂,硬是把殷明珠的話當作沒聽見,劃亮火柴時心裏暗暗祈禱,今晚快些過去吧。
殷明珠沒有早起的習慣,除了有特別的事情需要辦理外就是心情極度不佳時,她會早早的起床,天氣晴好時就會到蘇州河邊上等著日頭慢慢出來。蘇銀娣就是殷明珠在河邊上遇到並帶回來的。
蘇銀娣因為昨晚心思不斷,今早倒罕見的起晚了,忙起來去看殷明珠時,她已不在屋裏了。蘇銀娣在她房裏簡單整理一番後,才心事重重的去廚房。
已到午時,殷明珠仍沒回來,蘇銀娣才真的心急如焚了,匆匆的跑出來,在巷口竟看到了依著車門的阿生。阿生見到蘇銀娣時眉眼笑得妖媚不已,她心裏不由“咚”的一下更亂了。
難得看到蘇銀娣會看到自己如此的失態,這讓阿生更是喜不自禁,不由挑高眉頭:“原來美色不光為男人準備的。我好看吧?”
蘇銀娣臉上一紅,生氣的扭開臉:“跟個妖精似的,有什麼好得瑟的?”想想還要求他,不由更走近幾步,盯著他看:“阿生,我覺得你戴帽子要好看。”
阿生不解了,向她眨著眼:“說說。”
蘇銀娣邊想著如何回答邊看著他的臉蛋,終於看到了絲絲陽光荼毒的痕跡,才恨恨的指著那裏:“你看看,這麼好看的臉竟被太陽曬得,像挨揍似的,多可憐啊。”
車裏有人終於笑出了聲,蘇銀娣疑惑的看過去,是一個男裝打扮的女子,年紀不小但妝容精致,眼睛晶亮,因為笑意略略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