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寒寂,黑幕的天上一輪皎月灑下點點銀輝,支離破碎卻讓人心生憐惜。

樓飛然的臉色顯出疲憊,望著倚欄邊的寶儀,眼神若有所思。

眼前佳人在月下婷婷獨立,眼波盛滿月輝盈盈動人,烏黑的長發如瀑一般流瀉直下,眉目之間隱隱透著另一個人的模樣,那個人如刻骨一般深深的烙印在樓飛然的記憶裏。

因了這一分相似,他才對她另眼相待,卻不知他在百般眷顧她的同時,他的心也悄然淪陷。

“寶儀,若我一無所有,你可願隨我遁隱?”淡淡的聲音穿過夜風,隱隱透著一份期待又有無限的倦意。

正為樓飛然斟茶的寶儀忽然聽到這樣的一句問話,心裏一慌,手裏的茶水幾乎灑出來。

這——本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該說的話。

“你瞧,這天上的星辰亦不如以往那般明亮了......”也不等寶儀回答,樓飛然自顧自接了下去,倚著欄杆,仰頭看著漆黑的天幕,聲線落寞。

寶儀身軀一震,隻覺這話大有深意,抬起頭看向樓飛然時,已經是平時的慵懶的模樣,眼神映著月色,清清亮亮的,定定的看著她。

偌大的鳳儀閣,瞬息安靜,隻有寒風嗚咽而過。寶儀能夠聽到樓飛然淺淺的呼吸,以及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樓飛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你知道多少,或是你一早就知道一切,卻遲遲未開口,等著我向你坦白?

“皇上,喝茶吧,茶涼了失味。”寶儀將白玉茶盞輕輕遞到樓飛然麵前。

樓飛然垂下眼眸,接過白玉茶盞,泛白的指關節異常突兀。下一秒,樓飛然已然一把摟過寶儀,寬大的手掌擱在她的脖子上,眼裏布滿倦意以及——心疼。

寶儀知道,隻要這手一微微用力,她那細嫩的脖子便如折花般頹落。這一刻,寶儀已然明白樓飛然定是知曉她的來意,寶儀沒有慌亂,隻是想著這樣也罷,這樣她的內心也沒有那麼不安,似她虧欠著他一般。

可樓飛然終沒有下手,深深閉起眼睛,擱在寶儀脖子上的手已頹然垂下,修長的手搭在寶儀的肩上,兀自微微顫抖。

一把長劍鐺的一聲落在寶儀麵前,劍光泛著月色吐著冰冷的光,樓飛然驀然轉過身去,語氣急促,“寶儀,我隻恨沒有早認識你,為你,我傾盡這萬裏江山又何妨?你若要我樓飛然的命,我也願雙手奉給你,你......竟不知麼?”

這是第一次,赫連寶儀在樓飛然麵前嚶嚶哭出聲來。

寶儀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見之時,樓飛然輕輕掀起她麵前的珠簾,瞬間映入寶儀雙眼的是一張麵含春風的笑臉,他拿起一旁禮官早已備好的鳳釵輕輕為她簪上。

瞬間,高闕之下歡聲雷動,千人伏地叩首嘴裏齊聲高呼著:皇上萬歲!鳳儀夫人千歲!

好似他們原本就是那天造地設的一對,獨一無二。

隻是那時,寶儀念念不忘的卻是千裏迢迢之外的那個人,哪怕那個人親手將她送給另一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