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朝陶隻覺得她不願意在在這充斥著假情假意的議事廳之中再待下去,因此隻是留下了這麼一句交代,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還未走到她的房間,她卻忽地在途中停下了腳步。
她回過頭去,眼見步忘歸一直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她本欲擺出一副悲痛的表情,卻終是忍不住,露出了十分快意的微笑道:“且用你的機甲鳥幫我傳個消息回京如何?”
步忘歸不禁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情,他遲疑了一下,似是想要詢問她什麼,卻終究不曾問出口。
而是改口道:“莫要忘了,還有紀前輩的那本兵書。”
“自是記得。紀前輩與你的機甲此番助我軍良多,無論如何也不敢怠慢。”
任朝陶衝著步忘歸擺了擺手,示意他放心,便十分愜意地向著自己房間而去。
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卻不料竟獲勝得這般容易。想來摩番國此次便與曾經的西域各部一般,偶爾侵擾豐朝不過是為了搶些吃穿用度回去,根本沒什麼大野心。不過即便如此,也不可小覷。像任朝行那般與摩番國暗通款曲,實在是可惡。隻是她如今並不曾掌握什麼實際的證據,還是勿要貿然稟告任未成得好。
任朝陶想著,抬手將房門輕輕地帶上,待到終於隻剩下她一人時,她終於能夠毫無顧忌地笑出聲來。
不知裴遠輕聽到任朝空此番被摩番人殺害的消息時,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真是可惜,她不能親眼看到裴遠輕那般痛苦的模樣。
但她卻不能鬆懈,她的仇敵還有太多依舊在這世上逍遙,一日未能將他們全部除去,便一日不能放下防備。任朝陶忽地收斂了笑意,眼底掠過一絲狠戾,她忽地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即便拳頭硌得生疼,卻仿佛根本不曾感受到那痛楚,隻聽得她用低得旁人根本無法聽清的聲音道:“母後,朝雲,你們的仇,兒臣定會與她們母子好好算個幹淨。”
她的拳頭忽地失去了氣力,身體忽地一軟,便跌坐在了桌案旁。
她微微仰靠著桌案,呆呆地看著那天花板,過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來,將腰上一路不曾裝進酒水的酒壺取了下來。
這樣好的日子,無論如何也該喝上一壺。
“公主,一定要飲任安釀麼?”勤務兵聞言不由麵露難色,直言道:“軍中酒水一向緊缺,隻是準備了些清酒為將士們解饞,您看——”
“無妨。本宮原隻是想著六皇弟生前喜愛任安釀,這才想向你們討些來,既然沒有,便也不必麻煩弟兄們了。”
任朝陶接過勤務兵遞來的清米酒,收起悲痛的神色,努力向著他們露出笑顏,眼見他們都被她與任朝空那深厚的姐弟之情所感動,這才與他們點頭告辭。
她拎著手中的酒壇,一步三晃地走出了錦文都護府,六月的錦文城還算不上十分炎熱,但夏日的陽光落在身上,依舊令人覺得幹燥。她抿了抿唇,眼見所到之處有一處荒廢了多年的廟宇,便毫不猶豫地運氣騰空,坐在了那房頂之上,接著打開酒壇,暢飲而下。
這大米所釀製的清酒沒有什麼獨特的味道,隻有淡淡的米香縈繞在唇齒之間,與清水幾乎無異。任朝陶從沒在軍中飲過酒,因此自是不知道這酒竟是這樣一番風味,雖說與所想象的一般寡淡,但卻別有一番樸實無華的口感。她不禁多飲了幾口,眼見一壇酒已然見了底,不由愣了一下,接著忍不住“哈哈”笑出了聲來,又打開了另一壇美名其曰是要與任朝空對飲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