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朝陶瞟了任朝行一眼,心知他那話雖說得看似發自肺腑,可在她聽來卻是一派可笑胡言。她又怎會如他所願,便依舊冷聲道:“給我扔出去。”
她的話音未落,便聽見任朝空沉不住氣開了口:“皇姐,不日你我與呼延長史便要一同作為堂兄的副將討伐摩番,堂兄此番真心與你致歉,你怎的這般不識趣。”
他亦學著任朝行,擺出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好似真的隻是兄弟姐妹之間鬧了口角一般,做戲做得不亦樂乎。任朝陶沒有閑情逸致與這群上門挑釁之人糾纏,眼見任朝空正向她走來,便毫不猶豫地抬起膝蓋,對著他的胸口撞了過去,接著揮出一拳,打在了他的右臉上。
“這一拳,是報當日瓜州之仇。”
任朝陶看見任朝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歪了歪頭,露出輕蔑的笑容道:“滋味如何?”
她看著任朝空那副委屈的臉,雙眼通紅,似是受了極大的屈辱般瞪起了眼,隻差沒哭著跑出去找娘親,麵上的輕視卻愈演愈烈。
“你最好去告訴你的母妃,好叫她看看如何與本宮討個公道來?正好本宮也要好好與她算本賬。”
任朝空恨恨地一甩袖,卻見任朝陶又一次抬腳,將他直直地踢出了殿外。看著跌坐在地上的任朝空,任朝陶收回了目光,看向力士與參孫道:“你們兩個,再不把這人扔出去,本宮便要好好考慮,身邊是否還需要養著兩個‘無用之人’了。”
力士與參孫聽了任朝陶這話,自是不敢怠慢,任憑任朝行再說些什麼也不再停手,毫不猶豫地便將他扔了出去。
“還不走?”
任朝陶看向依舊站在殿內的呼延譽,不在意地從他身邊走過道:“駙馬爺難得入宮,若是叫本宮趕出宮去,這傳到旁人耳裏,麵子怕是不妥。”
她說著,話鋒一轉,有意從想要走近她的呼延譽對麵繞開,看向他道:“駙馬勿要誤會了。”
“給你留麵子,是給朗科騎兵留麵子。”
“畢竟本朝此戰,還得仰仗朗科騎兵之力。”任朝陶毫不客氣地衝他說道,眼見呼延譽立刻變了臉色,她依舊不留一絲情麵地說道:“駙馬如今,也不過就這點用途而已。”
她見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與任朝行、任朝空一道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麵上的神情卻是更為凝重。
她今日算是將這幾人全然得罪光了,也意味著,她是真的,與他們開戰了。
真的準備好了麼?
任朝陶在心底這樣詢問自己,卻可以感受到內心中的她無聲息地搖著頭。
她沒有準備好,也不知究竟到何時才會準備好。但她卻不能再等下去了,她不會再任人宰割,他們欠她的,她定然要他們加倍償還。
“公主,您與駙馬,怎麼會——”
明黛目睹了這一幕幕場景,雖說驚歎於任朝陶的失控,卻也能理解。任朝行與任朝空必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家公主的事,才會惹得她家公主這般恨極。且他們在剛才提到了暮返,明黛是知道暮返在姑蘇曾劫持她家公主之事的,自是早已將這些事聯係了起來。
但呼延譽是任朝陶的友人,又一向是把任朝陶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任朝陶極為看重的友人。在明黛看來,呼延譽之於任朝陶,怕是僅次於夏侯爺的友人。怎麼成了婚之後,卻從那樣要好的友人,變作了敵人?
任朝陶聽見明黛如此問,並不急著回答她,而是自顧自地走到窗前,將窗子關緊,又令力士與參孫守在門外,關上了門。眼見四處安全了,她才示意明黛與她相對而坐,斟酌了一會兒,終是開口道:“明黛,你我分別一年,很多事,我還沒來得及與你說。”
“呼延譽,他早就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任朝陶以這句話開頭,亦是以之結尾。
“公主與君公子,曾有過孩子?”明黛低低地說著,她的目光停留在任朝陶的小腹之上,過了許久,才抬起她有些濕潤的眼,輕聲道:“公主,奴婢失職。”
“這些日子,讓您受苦了。”
“不必如此說。”任朝陶聽見明黛這般自責,不由笑著看向她,搖了搖頭道:“明黛,我想要報仇,卻又不僅想要報仇。”
“你可明白?”
明黛忽地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接著極為正式地向著任朝陶行了個大禮,站起身來,與她對視道:“奴婢願追隨公主,萬死不辭。”
任朝陶聞言,終是露出了數日以來最輕鬆的一抹笑容。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