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侍女也隨之附和道,卻聽得趙承徽無所謂道:“這宮裏的人也真是無趣,我說話對錯與否,可有礙著她們了?”
“我本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若非我爹想要家中戲班成為皇室常駐,也不會把我下了藥往那龍床上送。”趙承徽說著,已然端起那呈著點心的托盤向著池邊走去,她一點點地向下撒著點心,眼見鯉魚漸漸圍了過來,終於露出了一絲發自真心的微笑。可是那微笑轉瞬即逝,隻聽得她道:“我本就是宮外下三流的場麵裏長大的,說話便是這般沒有遮攔,她們若是聽不慣,便隨她們去好了。”
趙承徽說著,聽見她身後的兩名侍女都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氣,終是轉眼看向她們,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你們既然跟了我,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以後定會注意,不會牽連你們。”
任朝陶一路伴著月光而行,心中仿佛裝著許多事,卻又好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眼見燈火通明的長恩宮愈來愈近,她的眼前忽地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與賢哥哥離世後,她向父皇求情放了朝慎,父皇也的確應允了她。可自那之後,她便再不曾見過朝慎。她隻知他又回到了洪州舅舅家中,接著她被呼延譽囚禁,斷了和所有親人朋友的書信往來,一晃一年已過,她回到他們一同長大的長恩宮中,卻再也尋不到弟妹當年住在這裏時的痕跡。
“公主!”
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喊,任朝陶驚訝地抬眼望去,竟是明黛。
明黛遠遠地便向她飛奔了過來,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已淚眼朦朧地跪在了她麵前,低聲道:“公主,奴婢來遲了!”
任朝陶想也不想地便蹲下()身將明黛扶了起來,下一秒,便聽見明黛嗚咽出聲道:“不是說好了要跟君公子遠走高飛麼,怎麼還是回來與呼延長史成婚了?!”
“成婚便罷了,怎麼不曉得把奴婢帶去淵緹!那草原上不比宮裏府中,公主怎麼能沒有人照料,奴婢日日在偃師盼著公主回來,卻總是連個消息也收不到!”明黛說著,淚水不斷地洶湧而下,她被自己的淚水嗆到,別開臉去咳了好幾聲,才又開口道:“此番若不是聽說龍侯爺要回京,我才急忙跟著他上了路,想著無論如何要先回到任安,這才終於見到了公主!”
任朝陶一麵替她擦著淚,一麵卻不自主紅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淚水咽了回去,接著撫了撫她的背道:“進殿說,不哭了,不哭了。”
她將不斷抽泣的明黛領進了房中,輕輕地關上了門,又替她倒了一杯熱茶,這才在她麵前坐了下來。隻見明黛手捧著那熱茶,顫抖著牙關道:“公主,明黛不能喝,您怎麼能給明黛沏茶——”
“你我之間何必在意這些虛禮,你的手冷得要命,還是趕緊暖暖。”
任朝陶說著,不由看向同樣已有一年未見的明黛,明黛與她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卻是她少有能說些貼心話的人。明黛不知道她的野心,不清楚她的苦悶,但卻竭盡自己的全力來照顧她,讓她在衣食住行方麵從不用擔心。明黛也是這宮裏為數不多清楚她與公孫舜之事的人,卻從不曾背叛她,一直替她守護著秘密。
“力士與參孫也在趕回來的路上了,公主這一年裏,怕是把我們都忘了。”
明黛的話令任朝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隻聽得她道:“是我疏忽了,不曾聯絡你們。”
“畢竟新婚燕爾,一時忘乎所以。”她說起這話時,努力著壓抑著忍不住想要冷笑的唇角,努力想要在明黛麵前表現出幸福的模樣,讓她放心道:“等你也成了婚,便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