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閉上了眼,雖然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卻始終不願睜開眼與他對視。
“從前你待我極好,我心中並非不懷感激。”
她很恨他,但無論她在心底堅定地告訴自己多少次,以前的呼延譽已經不在了,她卻始終無法徹底釋懷。
或許今日,真得該說清楚了才是。
一味地逃避或是妥協非但不能夠讓她過得舒心,相反隻會折磨兩人一直這樣痛苦下去。
“但你投靠任朝行與任朝空,他們害死了夏與賢,傷害了我在意的所有人。他們身邊的人,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任朝陶說著,雙手在衣袖隻見握了握,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握成了拳。
“你曾經待我好,我卻逃了婚害你被天下人恥笑。”
“但你卻也傷了我的孩子。”
她從未在他麵前開口提過那個孩子,但他卻明白,他傷了那個孩子,便是將她與他之間僅剩的那點昔日情誼,徹底地消磨殆盡。
可若是真的讓她生下那個孩子,她對君盡觴的念想便永遠都不會斷,她看著那個孩子,便會想起她與君盡觴之間的羈絆點滴。
他寧願除掉那個孩子,讓她恨他,也絕不願那個孩子作為她對君盡觴的寄托而降臨人世。
如果不能讓她愛他,那麼即使是恨,也總好過那淡如水的友人相交。
“看在曾經的情分上,我們都給對方留一些餘地罷。”
她的話音未落,便聽見呼延譽極其淒厲地發出一陣笑,他抬眼看向她,冷聲道:“怎麼,你以為暮返敗了,你便能夠全然放心,能夠跟我談條件了麼?”
“你誤會了。”
任朝陶想也不想便開口打斷了他,她抬起眼看向他,順勢站起了身來。
暮返之事,早在紀無渲與她說起之後,她便去尋了萬仲西,想請他出麵,以前任武林盟主的身份痛斥暮返的種種罪行。她本以為會是一件難事,卻不想隻是與萬仲西說了幾句,他便答應道:“老頭兒最愛的便是此番懲惡揚善之舉,更何況是小姑娘你的麵子。”
“晚輩的麵子?”任朝陶聞言愣了一下,卻是立刻想到,公孫舜曾對她說,他對萬仲西講過許多她的事。她急忙擺擺手,道:“前輩,不必如此厚待晚輩——”
“真是與阿觴一般矯情得很,這繁瑣的前輩、晚輩之稱,阿紀喜歡,老頭兒卻是無所謂。你不過是有事尋我,而我又恰巧可以幫忙罷了。”萬仲西說著,又好笑又無奈地看向一臉嚴肅的任朝陶,道:“隻是如此丫頭你便欠下了老頭兒一個人情,我總有找你還的那一日。你可莫要以為我是那些好心的‘前輩’,平白無故幫了你。”
“如此這般,可不需再客氣了。”
難怪公孫舜總是將他那師父掛在嘴邊,任朝陶與他不過聊了幾句,便覺得這江湖之中大半的人怕是連他的一半也趕不上,無論是武功還是德行,那當是望塵莫及。
“隻是你這般急著對付暮返,卻是為了什麼?”
萬仲西有些好奇地詢問道,卻聽見任朝陶輕笑道:“為了自己,卻也為了旁人。”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倒是有趣得很。”萬仲西見任朝陶如此說,忍不住放聲大笑道:“可是暮返擄了你的情郎去,還是殺了你家何人?”
“兩者皆俱。”
任朝陶的話剛出口,萬仲西便毫不遲疑地扭頭看向她,似是有些驚訝越出眼底,但卻並不曾被他表現在麵上道:“如此大仇,小丫頭卻還如此淡然,萬某實在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