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忘歸聞言點了點頭,應聲道:“自是收到了,這才專程向著這武林大會場地旁的客棧而來,想碰碰運氣,看看是否遇得到君兄。”

“怎麼,何事竟需要君兄專程跑一趟姑蘇前來勞煩在下?”

公孫舜聽見步忘歸如此說,笑道:“此番說來話長,若是步兄此時無事,不如與在下尋個酒樓一坐?”

“無事卻是無事,隻是——”步忘歸說著,略顯猶豫地看向任朝陶,見她有些失神,便伸出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手,道:“公主獨自一人前來姑蘇參與武林大會,這會兒可尋到住處了?”

步忘歸與任朝陶也隻是在街頭偶遇,這才一路相伴向著武林大會附近的這條街巷而來。言談之中,他得知她此番是獨自一人從淵緹趕來姑蘇,隻為了參與這整個武林的盛會,雖不求拚上個名次,卻也終會是難忘的體驗。他想著她剛剛到達,想必不曾尋到住處,因此不等她回答便接著說道:“我看君兄所住的這家姑蘇客棧甚好,不如便先同公主在此處訂了房間,我們再去尋一處好的酒館一同喝上一杯如何?”

任朝陶聽見步忘歸如此說,心知他隻是想著與她與公孫舜二人都許久不見,這才出了這麼個主意。以他的性子,自是不會在乎旁人如何看待這其中的層層關係。可任朝陶卻不知該如何麵對公孫舜,更不用提還要同他一起坐下來飲酒,她咬了咬唇,思索了半晌,終還是搖了搖頭道:“步公子既與君莊主有事相商,便不必帶著我了。”

她的笑容似是十分不情願,步忘歸見狀遲疑了一下,卻也不再強迫她道:“也好,武林大會的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姑蘇,有的就是時間。”

“那在下便與公主之後再聚。”

看著步忘歸與公孫舜一同離去的背影,任朝陶本一直懸著的心悄悄地落回了原處。

她已有一年之久不曾見過公孫舜,此番突然相遇,她雖看上去十分坦然自在,內心卻仿若海浪奔騰般洶湧。

她想要問他,是否怪她自瓜州一別後便沒了消息,也不曾給他一個交代便嫁與了呼延譽。卻又不敢問,她害怕聽到他並不在意的回答,畢竟在那之後不久,他便迎娶了獨孤姑娘,雖說是因著那時暮返的威脅,可如今這一年時光悄然而過,他們日夜相處,是否會生出不一樣的情愫來?

她同樣也害怕聽見他依然在意的回答,因為即便他仍舊在意,她卻再也無法回應他的那份情意。

她輕抬起自己的手,緩緩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心頭仿佛壓著千斤重擔一般喘不過氣來。

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她才答應嫁與呼延譽。誰知大婚過後沒多久,呼延譽便請了草原上的巫醫前來,利用為她做法安胎的緣由,以重棍擊打她的腰腹部,害她流產。還義正言辭地告訴她,這是傳統的流程:若是那個孩子是健康吉祥的,便會挺過這劫難,如若不然,則會被巫醫帶出母體,以保家庭平安興旺。

任朝陶至今都不敢回憶,甚至想不起來,那段日子,她到底是如何撐下去的。

她與他的骨肉,在他根本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已經被人奪去了生命。

她早已算不清,她與那深宮中的齷齪之間到底結下了多少仇怨。她自詡聰明了二十年,卻終究在這些人的算計之中一敗塗地。

“任姑娘?”

任朝陶本不想在這處姑蘇客棧訂房,便是想著公孫舜既然在此下榻,那麼必然會帶著獨孤守商與他那形影不離的副莊主萬映蘿前來。誰知那“百裏居”太過火爆,早已沒了房間,而其他的小客棧相比較姑蘇客棧又並不十分安全,糾結了一番,在這街頭巷尾前後走了一圈,任朝陶最終還是在無奈之下選擇了姑蘇客棧,好巧不巧地便撞見了獨孤守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