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畢竟已經是姑娘的人了,若是姑娘翻臉不認人,可叫在下心中苦訴與誰聽。”他言語之間本就從不輸她,常常揶揄得她麵紅耳赤對他拳打腳踢,加之那一日他又喝了不少酒,說起話來更加讓她無言以對。
任朝陶聞言不由鼓起了腮幫子,嬌嗔道:“一天天就會說你是我的人,也不知收斂的!”
公孫舜見她如此,隻覺得可愛極了,不由又湊近她,低聲在她耳邊道:“那在下以後換個說辭,隻說雖是未婚夫妻,但早已行過夫妻之禮。如此文雅措辭,便算收斂了。”
“公孫舜!”任朝陶一麵羞紅了臉,一麵推搡著他,聲音更加嬌氣道:“你也算是出身名門世家,怎麼總是把這些事掛在嘴邊。”
公孫舜聞言不禁借著酒勁在她麵上輕碰了一下,低聲道:“因為看你這幅樣子,實在太可愛。”
“以後要是有了女兒,若是像你這般,怕是還未成年便會引得求親之人無數。”
公孫舜話音未落,任朝陶卻是忽地轉過頭看向他,險些扭到脖子,隻聽見她道:“誰,誰要和你有孩子了!”
她說著,伸手拿過桌上的酒,猛地灌下肚,吞咽了好幾口,又打了個嗝,才十分豪氣地開口道:“不過你說得倒是沒錯,那便原諒你的胡言亂語了。”
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許下的誓言,所有的一切,當時隻道是尋常,如今卻是過分奢侈的回憶。
他的身邊從來不乏各式各樣的好姑娘,即便是那令人討厭的萬映蘿,在麵對他時,也是無比的溫柔體貼。
來日方長,他終有一日會忘卻她,與他人相知相愛。
隻希望他能夠一生無恙,有佳人相伴,兒女成行。
那是她再也給不了他的承諾。
任朝陶不禁想到,任朝清雖然人已經死在了死牢之中,但若是能夠感知到這樣的結局,想來也會十分得意吧。
總是高高在上的任朝陶,這一次,實在摔得慘烈。
她終是要回歸那深宮之中,像其他的那些公主一般,嫁給父皇屬意的男子,從此遠離朝堂。
遠離她想要的生活,遠離她所愛的人。
然而,無論是任朝陶還是公孫舜此刻都全然沒有想到,暮返對他們的暗害並非隻是出於幼年時被拋棄的恨意而起,他也並非是與步忘歸一般,隻是偶然識得的任朝清。此次的任朝清不過是計劃之中的另一顆棋子,被撥給了暮返使用而已。他們根本不曾料到,在暮返的身後還有一人在操控著一切,要將他們全部推入死局之中。
任朝陶終究是坐上了回程的馬車,她知道,那人一直站在那裏沒有離開,但她卻並沒有勇氣掀起簾子回首看他一眼。
因為隻要一眼,她便再也離不開。
“公主——”
眼見她神色失落,明黛本想開口勸慰幾句,卻眼見任朝陶輕輕搖了搖頭。隻見她靜靜地倚靠在馬車的窗欄邊,緩緩合上了眼。
“明黛,不要說了。”
伴著和煦暖風,馬車緩緩駛過江南行省與中原行省的邊境,經過了漢陽,江陵再到嵩山,終是到達了陪都洛陽。
陪都的四月原是她最喜歡的時節,柳絮鋪滿道路,仿佛落雪般掃不盡,吹不散。
她本想先去拜訪龍途與朝昳,卻聽說河洛侯與商第公主結伴出遊,離開河洛侯府已有一段時日。她聞言終是露出了數日以來的第一抹笑意,她與那河洛侯府的管家道別後,情緒終於變好了些,待離開陪都到達洛偃公主府時,卻又變回了之前那般失魂落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