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心的又照了一次鏡子,這次仔仔細細地看了許久。
女孩大約二十左右,一張普通的鵝蛋臉,五官不出眾。可能年紀輕的緣故,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嘴角輕輕地抿起時還能帶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一頭微卷的短發讓整張臉添了些靈動。
陳楠看著這個全新的自己頭又開始暈了,趕緊回到床上休息。
睡夢中,原身陳楠的短暫一生如電影般呈現在眼前,那一幕幕有溫馨的、有感傷的、甚至還有絕望的,百味雜陳,最後的結局更讓人唏噓不已。
陳楠——女,密雲縣十裏鄉人,離世時還不到20歲。
高中畢業後就參加工作了,不是學習成績不好,而是高三那年暑假,她爸爸遭遇車禍,肇事司機卻沒有抓住,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才保住命,媽媽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幹不了重活,一直在家做些手工賺兩個小錢,貼補些家用,所以當陳家的頂梁柱陳爸爸倒下後,家裏的經濟來源一下子就斷了。
陳楠和媽媽厚著臉皮去縣城的表叔家借錢,聽了半天的冷言冷語才借來3000元,等媽媽拿著這錢去補交爸爸的最後一筆住院費時,陳楠轉過身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地留下來。
三天後,陳楠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是她一直向往的重點大學,她把錄取函看了整整一天,最後小心翼翼地夾進了一本字典裏,放進抽屜的最底層。她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不是因為錢不夠,而是她的父母現在需要她的照顧。
隻有高中學曆的陳楠找不到太好的工作,又不想離家太遠,最後托了同學爸爸的幫忙給介紹到隔壁鄉的殯儀館工作。說的好聽點叫喪葬服務業,其實就是當個火化工,因為說出去不太好聽,將來找對象也難,殯儀館的人一直沒有招滿。
起初陳楠也猶豫過,但光靠媽媽每月微薄的進賬實在很難支撐下去,考慮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報到了,過了半個月心裏發毛,戰戰兢兢的適應期,成功地跟劉主任簽了兩年的合同,雖然不算編製內,但是基本的福利待遇和別人是一樣的,這點陳楠還是挺滿意的。
就這樣過了兩年,陳爸爸的身體差不多康複了——能正常下地走路,陳媽媽繼續打零工和做些輕便的家務,陳楠每天回家,一家人開心地吃晚飯,順便聊聊單位的八卦,生活就在這平實、溫馨裏慢慢流淌著。
直到一個月前劉主任帶回來的消息:鄉鎮殯儀館要被拆除了,人員都編入密雲縣的殯儀館。這對其他人來說是好消息,對陳楠無疑是晴天霹靂,她是合同工,而且馬上就要到期了,前幾天她還想著等劉主任從縣裏開會回來就去找他談續簽的事情。
從聽到消息開始,陳楠的心情一落千丈,一邊瞞著家裏,一邊自己想辦法。直到今天中午,陳楠在鍋爐操作間晃神了,竟然按了兩次半清潔程序鍵,設備老化引起短路,狹小的鍋爐房溫度一下子升高,陳楠來不及逃走就昏厥了。等老李頭找人來救時,已經是現在躺著的這位了。
陳楠睜開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為這位英年早逝的善良女孩惋惜不已。突然一聲響亮的“咕嚕”聲弄得陳楠營造的傷感氛圍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饑餓感。
剛在床上翻了個背,就聽見有人敲門。
“小楠姐姐,我給你送晚飯來了。”少女清脆、明亮的聲音隨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