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丫頭還沒醒?”

“沒呢,吊著一口氣,找大夫來看了,也就是今晚的事兒了。”

雲方琴重重的歎氣,狠狠的瞪了眼破舊的土炕上躺著的女子,“小賤蹄子,賠錢貨,要死也不該挑了這個時候。”

要不是為了桃花村的李村長家給的二兩銀子聘禮,雲方琴才不會請人來看她,越想越生氣,雲方琴啐了好幾口唾沫,伸手就在女子身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嘶!

雲錦在渾渾噩噩中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差點蹦起來要罵娘,是誰這麼陰損,擾她好夢。

“那亦郎和亦若……”劉嬸子眼珠子滴溜溜轉,亦朗和亦若是一對雙胞胎,今年三歲了,兩個娃娃長得別提多招人喜歡了,將來歲數大些,肯定會長得更好看。

“家裏的口糧不多,哪養得起這兩個賠錢貨,劉嬸子要是喜歡就帶走,養兩年,歲數大了做個奴才,還能賞口飯吃。”

劉嬸子故作為難,雲方琴又說,“我看芸娘家裏還有半缸米,半缸麵,還有幾個繡品,能賣點錢,一會天黑我讓大竹給送你家去。”

劉嬸聞言點點頭,故作勉為其難的答應了,至於兩個孩子的去向,劉嬸子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隔壁房芸娘聽了動靜,掙紮著坐起身,將兩個外孫兒緊緊抱在懷裏,兩個孩子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芸娘。

“外祖母,娘是不是要死了?”

芸娘聽了,眼淚忍不住掉下來,“不,不會的,你娘不會死的。”

“可是我聽曾外祖母說,等娘死了,就把我和大哥賣掉牙婆,外祖母,什麼是牙婆?”亦若懵懂無知的看著芸娘,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大大小小的補丁數十處,頭發亂糟糟的,但那一雙眼睛生的卻很漂亮,又大又亮。

“牙婆就是劉嬸子,專門賣人的。”亦朗解釋,他曾經村裏的大娘聊過,誰家過不下去了,就會把孩子賣給劉嬸子換米糧。

“不會的,有我外祖母在,一定不會讓你們兩個被賣的。”芸娘嘴上這麼說,心裏卻沒譜。

這麼多年來,全都是婆母雲方琴在做主,雲方琴向來看不上芸娘這個兒媳婦,平時就很苛刻,無論芸娘怎麼做都不滿意。

正說著,隔壁傳來了腳步聲,嚇得芸娘將一床破舊發了黴的被子扯過來,蓋在了兩個孩子頭上。

雲方琴進門,斜了眼芸娘,語氣尖酸刻薄,“兩個小野種呢?”

“娘,兩個孩子還小,不能賣啊。”芸娘卑微的求著,就差沒跪下來給雲方琴磕頭了,家裏的鍋已經好幾天沒開了,芸娘病的厲害,嘴唇蒼白,一雙手就像是老樹枝一樣粗糙,黢黑黢黑的,明明才三十五歲的年紀,看上去竟然和雲方琴差不多大。

“放屁,不賣還能替別人養著小賤種嗎,沒用的東西,沒替我們雲家生下兒子傳宗接代,生了個賠錢貨又生了兩個小賤種,芸娘,你最好識相點,趕緊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雲方琴向來霸道,今兒又是帶著氣來的,對芸娘的態度就沒好過,在雲方琴眼中,芸娘還不如家裏養的豬,豬殺了還能賣錢吃肉呢,芸娘呢,什麼都不能幹,還糟蹋糧食。

雲方琴越想越來氣,伸手就對著芸娘掐了好幾下,芸娘不敢反駁,疼的眼淚花都下來了,也不敢叫,兩隻手緊緊的捂著被子。

雲方琴眼尖,瞄見了被子下的抖動,上前一把掀開了被子,果然露出了兩個小腦袋。

亦朗和亦若抱在一起看著雲氏,被嚇得不輕,亦若癟癟嘴,想哭又不敢哭,兩個孩子幹瘦幹瘦的,麵色蠟黃,長得卻不賴,隻要吃的好,肯定能養的更漂亮。

芸娘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攔在了雲氏跟前,“娘啊,不能賣啊,阿錦生死未定,兩個孩子就是阿錦的命啊,再說……再說沁妹妹還在說親,要是傳出去不好的名聲,也耽擱沁妹妹啊。”

雲沁,是雲方琴最小的女兒,四十五歲了老蚌懷珠生了個丫頭,平時就捧在手心裏寵著。

一聽這話,雲方琴的動作慢了,事關雲沁,雲方琴不得不多留了個心眼兒。

“也不急這一天兩天的,先養著吧,等人沒了,我再來接孩子,到時候誰也說不出什麼來,誰家也不富裕哪能養得起兩個奶娃娃。”劉嬸子說,她不差這一天兩天的,看雲錦的樣子,肯定活不過今晚。

“哼!”雲方琴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那劉嬸子先回去吧,人死了,找村長來看一眼,兩個孩子就帶走。”

劉嬸子應了,看也沒看兩個孩子,在她眼裏,錢更重要。

破舊的屋子裏不通風,芸娘又時不時的咳嗽,雲方琴厭惡的蹙眉,哼了哼,“芸娘,你可別跟我耍什麼花樣,否則,我扒了你的皮!”

罵完了,芸娘一句話也不敢頂撞,低著頭,眼淚都快哭幹了,一隻手捂著胸口使勁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