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國景炎帝十五年冬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事是祈國自新皇登基
以來發生了百年不遇的久旱,國境之內災民遍野,哀鴻滿地。
第二件事是景炎帝公西澈寵妃葉紫鸞斃,年僅三十三歲。追封華宸妃葉紫鸞為嘉柔皇後,入皇陵主墓室葬。
坊間相傳,華宸妃行事詭秘,心術不齊,媚主惑民,疑為妖星轉世,給祈國帶來天災,致祈國連月幹旱。
但是其女誕辰,祈國降下了久慕的甘霖,視其女為福音,驅走天禍。
黃昏時刻的淑恒宮雖然謝了朝暉裏初醒的朦朧,別了午時烈焰裏的明
亮,卻進入了夕陽下的溫暖靜謐,後殿的寢宮之中一片安靜,兩人高的
孔雀屏風立在進門處,讓整個屋室在黃昏裏更顯昏暗,諾大的屋子看起來倒有些讓人發急。
臥在榻上的女孩翻騰了幾下之後猛地坐了起來,一雙大眼睛明亮而清澈地盯著這張大的有點奢侈的軟榻,她轉頭好奇的瞧了瞧四周,她此刻是在一間很大的房間裏,這屋子大的都可以比得上靜安觀的誦經室了。
屋內的擺設也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以前見過的最漂亮的東西就是立在寺觀正堂裏的那座金鑄的觀音像,可是這個屋子裏擺的東西比那座觀音像還要精致多了。
她掀開身上黃緞金秀的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腳踩在軟榻下鋪的軟軟的羊毛暖毯上,一點涼意都感覺不到。
站到地上以後她看到梳妝台銅鏡裏的自己,白色的綢緞裏衣柔順的貼著她的身體,大小剛剛好,穿在身上絲絲滑滑的感覺舒服極了,可這絕對不是她一路帶著的衣服,她的衣服可沒有這樣貴重的。
那麼就是有人替她換了衣服,她抬手撓了撓頭,一臉的思索。手之所及好像並沒有摸到紮在耳發上的相思串,她又跑到在鏡子前左右仔細的瞧了瞧,她紅彤彤的相思串就是不見了。
“呀!”她不覺驚歎出聲。
還沒等她驚訝完,屏風後麵走進來了六個年輕的女孩,更讓她驚訝的是她們全都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麵前,齊聲道:
“婢子們參見公主。”
“你們快起來。”她踩著羊毛地毯噔噔噔的跑到了六個人的麵前,小手攙著她們的胳膊將她們拉了起來。
“謝公主恩賜。”她們異口同聲的回答。
“不用謝的。”在皇宮內院跪拜本是最基本的規矩,可是這樣的禮節倒讓初入皇宮的她感到別扭極了,小小的臉上因為窘迫反而泛起了紅暈。
“婢子叫茯苓,負責公主的起居。”
“去將公主的衣物取過來。”她對著身後的女婢吩咐,然後笑盈盈的俯身跪立在了她的麵前。
“公主,我家娘娘今天身體乏累在寢殿裏休息,現下不能過來照看公主,婢子等會帶你去見她行麼?”聽到娘娘這兩個字她像是大夢初醒一樣,問道:
“是恭惠妃娘娘麼?”她終於理清楚了,她已經被從邱曄山被回了了皇宮,路上好像在玲瓏馬車內睡著了,至於什麼時候到的,她也不知道。
記得段嬤嬤在離開靜安觀的時候告訴她,景炎帝十五年得道高僧永智禪師坐化前說,她,公主長曦是乘著火鳳自東霓而來的福音,隻是當時天災剛過,死傷不計,舉國上下煞氣蟄伏,而她尚且幼小難免被禍事所累,才送她去了相傳觀音入世時落腳的邱曄山靜安寺觀避禍。
禪師當年推算的煞氣驅盡的八年期限已到,她要被接回後宮撫育。門外那支從觀內延伸到半山腰的隊伍人就是來接她回家的。
她從有記憶以來每天都待在邱曄山上的靜安寺觀裏,而且隻能待在山上。其他哪兒都不能去,直到那天她看到鐵騎兵布滿了邱曄山的山丘灌叢,她知道這長達八年的囚禁終於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