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樣在過。
第二天的時候,煙斂正和一幫小沙彌溫習功課,方丈留下的經書功課,由另一個年長的師叔帶著。師傅們告訴慕塵,方丈原先有過交代,所以近幾天就會進行新住持的任命儀式。羅慕塵有些唏噓地想,若是我們都像出家人一般的豁達就好了。那廂幾個孩子還在背經文,由於是音譯的梵文,晦澀的很,煙斂卻是看到她了,調皮地衝她眨眼。背書的時候,孩子一張笑臉紅撲撲的,搖頭晃腦,可愛的緊。
煙斂坐在蒲團上,但是可能是腿坐得麻了,不停地換腳,腳踝處的銀鈴隨著動作的幅度不斷擺動,鈴音依舊清脆,但是大家涵養卻是極好,可能是聽習慣了,像沒有聽到一樣。
慕塵從後麵悄悄退出去,院裏隻有兩個僧人在掃地,一個緇衣的僧侶聽著裏麵的誦經聲,喟然而歎說:“這世界,著實清淨、安寧的很。”
掃帚是竹製的,細細條條的掃過青石板,一陣一陣那種沙沙的聲音,一道道清晰的青痕。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慕塵分明聽到一陣清脆的鈴音劃過蒼穹,那銀鈴的聲音仿佛精靈的歎息,有什麼東西是遺憾的。
慕塵頓了一會,說:“是的,很安靜。”
煙斂今天回來的有些晚,東方容遠遠地站在院子裏,一手揚起滿庭的飛雪,修長的中指扣住拇指指根處,手腕一震,卷起的雪屑全數幻化成流光蝶,淩亂地飛舞,再落地時,又變成了白色的雪屑,同行的小沙彌們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過去,那頭國師大人正賣力地進行雜耍表演的時候,這邊羅慕塵對煙斂的嚴刑拷問也開始了。
羅慕塵靜靜地看著他,顯然是不知道怎麼開口,煙斂就這樣站在她的對立麵,不聲不響,一雙綠色的眸子清亮。
慕塵說:“是你?”
煙斂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笑容消失:“你知道了?”
煙斂望向外麵,那裏東方容已經停下來,和一幫小沙彌望著這邊,於是又道:“如果我說,不是我,你會信麼?”
慕塵沉默,不說話。她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裏不對。是了。
慕塵終於覺察到,原來,那些人是根本看不到銀鈴,更是聽不到鈴音的。
“你,不是人吧。”這句話多半像是戳中笑點,慕塵卻是連扯動嘴角都困難。煙斂卻忽然間噤了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嗯,怎麼發現的?”
慕塵說:“銀鈴,禪院裏講究安靜,你這樣明目張膽地玩鬧,人們都毫無怨言,隻能說明,他們根本看不到……方丈一直在提醒的事,我居然沒有發現。”
“嗬……催魂鈴。”煙斂笑道,“我倒是太大意了。”煙斂自說自話,抬手一抓,四周忽然間一片寂靜,再一翻,那幾個小沙彌瞬間消散,化作一縷細煙,包括那株院裏的老槐樹,四周呈現一片安安靜靜的白色,亦或者說,虛無。
“你是誰?”慕塵有些莫名的警覺。
孩子笑得無害,卻是無端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氣來:“我?……我是煙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