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軒上樓來了，手裏提著一隻大公文包，滿頭的汗，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現身就笑嗬嗬地說：“阿揚，鶯鶯，你們倆都在呀，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跟你們說。”肯定有事說，否則二十二點了還回來幹嘛？不過，他見步飛揚不回頭隻顧玩電腦，他的女兒的神情也不是那麼隨和，很顯然，此時此刻他不受歡迎，心頭難免有點失落。但是，他覺得隻要自己亮出回來的目的肯定會受歡迎，他很自信自己帶來消息的效果，所以，並不是很在意這兩的態度。
“我也有事跟你說。”黃鶯鶯不想讓老爸先說事，而是想先把步飛揚叮囑的事說出來。她的語氣有點生硬，神情裏隱著些許慍色，明顯對父親有意見。
她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還喜歡笑，一旦臉上布滿了陰霾，就多了幾份嚴肅，讓人很容易地看出她有點不高興了。
“鶯鶯，還是讓你爸先說吧。”步飛揚及時地搶了一句，依然沒有回來，那雙手在鍵盤上敲得劈啪作響，他居然一邊在寫足球評論，一邊說話。稍緩，他又說：“王縣長，你們父親有話盡管說，我不會輕易插嘴。”
他這話的意思有兩層，第一，隻要王明軒說的是正事，隻要黃鶯鶯不需要幫助，他就不會輕易說話；第二，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他實在聽不下去了，那就必須得插話。
黃鶯鶯完全能領會步飛揚的意思，那就是想先聽聽自己的老爸的說些什麼再說，也知道到了關鍵時刻他也會出言相助。她的心裏有了底，踢實多了，那玉蔥般的玉手輕緩地一揮，衝她的老爸瞟上一眼，“你有話就說吧。”
她對父親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也不叫爸，還是你我他地稱呼，很顯然，她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父親。
王明軒總覺得這兩小年青有點怪，卻不想思考原因，扭著那水桶腰坐在黃鶯鶯對麵的單人沙發上，衝女兒微微一笑，“鶯鶯，爸聽了你的抱負，急不可待地回了一趟縣城，拿來一些資料供你參考。”說著，就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些文件來放到圓桌上，還露出意蘊得意的微笑。很顯然，他想當然地認為這些文會改變目前的氣氛。因為，他自以為是地猜測自己的女兒看到這些文件會喜出望外，會更容易接受他這個父親，甚至會對他言聽計從，感激涕零。當然，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他也隻能想象。
“這是什麼？”黃鶯鶯拿起一份文件揚一揚，“我近視，看不清，你說給我聽吧。”她不是近視，隻是想讓自己的老爸親口說出來而已。
“你不是要蓋一所愛心學校嗎？這是拿來給你看的地皮資料，有三塊地，你隨挑一塊。”王明軒嘴說著話，心頭溢滿了期待，覺得女兒應該會興奮得尖叫。憑他的經驗，一般人碰上這種好事都會非常興奮，他想當然地認為自己的女兒也不會例外。
然，他失望了。
黃鶯鶯不經意地信手翻一翻那文件，隨後又放在桌子上，淡然一笑，“我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一句平淡的話語，就像一盆冷水淋在王明軒的頭上，弄得他頓感失落，那對眼落滿了不可置信，一瞬不瞬地盯著女兒問：“鶯鶯，你之前不是特別想蓋一所愛心學校嗎？你不是想讓我幫你批一塊地嗎？我為了你能盡快實現理想，不顧勞累，吃完飯就第一時間趕回縣城，找到規劃局的一位副局長專門要來的資料，你怎麼就說改口就改口呢？”
他吃驚加愕然，更失望。一時間，他湧起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他堂堂一縣之長，還很少有人敢耍他玩兒。當然，為了把女兒的想法弄清楚，他就算有氣也得忍著。
“爸，我要蓋的是愛心學校，你給我批縣城的地不合適。”黃鶯鶯還不想說太直接的理由，想以這個不是理由的理由讓自己的老爸收回那些資料。
她知道拒絕父親的好意不應該，但是為了能讓自己的愛心學校能幹淨，不受其它因素幹擾，那就隻能狠心拒絕。
“鶯鶯，你聽我說。”王明軒當然不會輕易收回那些資料，手一揮，喝一口茶，習慣性地揉一揉那胖乎乎的肚子，盯著女兒說：“鶯鶯，你有愛心是好事，但是，你要資助貧困山區的孩子上學也不能隻出不進。爸想好了，你就在縣城的郊區蓋一所學校，到山區去接一些符合條件的孩子到這邊來上學。然後，你自己也要做事業，兩頭兼顧，既能保證不被愛心事業拖到山窮水盡，又誤不了你的理想。所以，我還帶來了一家廠子的轉讓資料，你瞅一瞅，如果你覺得可以，爸就幫你把這家廠盤下來。這樣一來，你的愛心學校和工廠就可以同時運作了。你覺得我的這個方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