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街上黃葉成堆,被人收走後,又落滿新的黃葉。一場雨把街道攪成泥坑,黃葉落進去,車印走過,濺在牆麵上,嚇走了落在上麵的麻雀。早晨的空氣和泥土的芳香成一股流,喘息在這座城市裏。在街角的東北部,有一座淺紅色的房子顯而易見,一條灰色的羊腸小道和大馬路相連,在小道的兩邊種滿了牽牛花和蜀葵。昨夜的大雨打落了大多數的花瓣,它們和泥巴攪成團,一種特殊的腐爛的香撲鼻而來。
一名年邁的郵遞員神情緊張,滿臉掛著汗珠,像被無名的神拍了肩膀而不知所措。他在小道的路口踱來踱去,尋找著也在自言自語著。他叫住了在這裏走過的小姑娘。這位小姑娘梳著10寸長的馬尾,麵目清秀可人,身穿一套淺藍色的校服,她停住腳步,仰起腦袋,雙眼朦朧的看著麵前的這位郵遞員,胸前的卡片上寫著:“市三六小學三班:焦傑”。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小焦傑目不轉睛的看著郵遞員,等他回答。
“小姑娘,這是永渡路的多少牌號?”郵遞員看上去好像有點疲倦和燥熱。他眉毛鎖成一團線,皺紋布滿他的臉。他和小姑娘高出一大截,但是瘦骨嶙峋,令人不安。
“這是可渡路的22號。”小姑娘指著那座顯而易見的房子,用清脆的聲音回答道。
“哦,22號。對,就是這裏。謝謝你了,小姑娘。我這眼睛還真是看不清那些字。謝謝,謝謝你了,小姑娘。”郵遞員和小姑娘道別,小姑娘蹦達著離開了這裏,朝遠處走去。
郵遞員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走過羊腸小道,按響了那座房子的大門。開門的是一個約莫40歲左右的漂亮婦人。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一雙3寸高的皮鞋使她看上去亭亭玉立。婦人麵帶微笑,十分和善的眼神。她雙手接過一隻牛皮紙文件袋,在簽收單上小心翼翼的簽上“羅文季“之後,接著向郵遞員禮貌的道謝。然後,就輕輕的關上了門。
羅文季走進院子裏,院子裏有一畝左右的花圃,裏麵種著各色各樣的花。看上去要有20多種,雖然秋意正濃,但是還是可以看到正準備開放的花骨。走過花圃,那陣芳香,真香。在花圃的旁邊坐著兩隻大型金色狼犬。它們正懶散的等著太陽。羅文季把文件袋輕輕的放在一張圓形的石桌上。一個男人走過來,手裏拿著一盆杜鵑花。羅文季接過花,輕聲的說到:“高力,等先生醒來,不要忘記把這封文件信拿給先生。是郵遞員剛剛送過來的。“羅文季所說的先生是這家房子的男主人歐陽懷秋。
高力是羅文季的丈夫。身材魁梧,皮膚黝黑。35歲左右。他和羅文季在這家做管家已經有10多年。這家平時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有高力來負責管理。他在旁邊的水池裏洗了洗手,擦幹。拿起文件袋,走進房間。樓房的第一層有一間很大的客廳,這裏布滿了各種精美的家具和陳設品。有兩個幫傭在屋裏有條不紊的穿來穿去,她們把各式各樣的食物整齊的擺在餐桌上。高力把文件袋放在另外一張很長的桌子上,他看了看客廳西南角的那座巨大的金色座鍾,距離叫醒先生起床還有10分鍾。
在客廳的最裏麵有兩間房間,是這家的老太太使用的。老太太自從把女兒嫁給歐陽懷秋以後就住在這裏。這裏麵布滿了花的香氣。老太太神情自若的坐在窗前,她敞開窗,看著窗外麵的花圃。她讓羅文季把昨天被雨打落的花瓣都撿起來,放在牆下曬幹,她不斷地把那些風幹的花瓣密封在一隻一隻的餅幹盒裏,然後整齊的放在她的另外一間房間裏。老太太喜歡花,每年她都會這樣做,所以這裏累積了一堆一堆的花盒。有些花瓣腐朽成脈絡,但是依然放著香。
“姥姥,姥姥,你的花都落了嗎?昨天的雨很大,風也很大。花都落了一大半。”一個10歲左右的小男孩在樓上跑下來,嘴裏喊著,向老太太的房間跑去。
“二懷,昨天的雨和風沒有嚇到你吧。快來看看這些花。落了一大半,還好高力用幾個遮陽傘救了它們。不然,依我看,它們早就斷了枝,遭殃了。”
小男孩爬上窗台,看著窗外的這些零零落落的花瓣,心疼的捧著臉頰,像似失去了心愛的玩具。
“姥姥,它們是不是不能開花了?”
“中秋節後再開一次,它們就不再開了。”老太太用蒼老的手撫摸著二懷的頭,聲音沙啞的說著:“明年春天,姥姥再種一些花在花圃裏。有今年的一倍還要多。”
“可是這花圃都種不下了。”二懷指著窗外的花圃。
“那就讓他們在後麵的院子裏再開一塊花圃來種明年的花。”羅文季挺起身子,麵帶微笑的向老太太說到。
“那可不行,在後院裏種花,姥姥就看不到了。”
“二懷說的對,不種在後院裏,我們就種在這塊花圃的旁邊,30公分的地方就好。”老太太看著窗外,氣宇軒昂的說到。
高力再次看了看鍾表,他拿著那封文件信上了三樓。先生住在三樓,這時候應該叫先生起床準備,然後下樓用餐。高力輕輕的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他見先生還沒有起床,就輕輕的把文件袋放在書桌上,在衣櫃裏拿出一件雪白的襯衫,站在床的不遠處,等先生下床。先生身上隻穿一件雪白色的底褲,看上去身材一樣高大魁梧,他點了一根香煙,漫步走到書桌前。高力雙手架起襯衫,做好準備使先生容易穿進去。之後,轉到先生的麵前為先生扣好領口和袖口的紐扣。接著,他挑出一條咖啡色領帶,為先生係好後,又在衣櫃的下方抽出一條西褲,他遞給先生,還有一包東西,打開後是一雙灰色襪子和一隻啞光的金屬領帶夾。
“怎麼能把襪子和領帶夾放在一起?”先生眉頭一縮,問高力。“領帶夾是領帶夾,襪子是襪子,怎麼能放在一起?”高力一臉羞愧,他把一雙發亮的皮鞋放在歐陽懷秋腳下,微微傾身的站在那裏等先生穿好鞋襪。
“大懷和葉海麗回來了沒有?”
“剛才羅文季去敲了敲太太的房間,太太還沒有回來。大懷也沒有。二懷倒是快樂的很,在樓下和老太太正談花圃的事情呢!”歐陽懷秋腰部有老傷,吃力的彎著腰,高力見狀,就蹲下身子為他穿好襪子和皮鞋。
“這小子,過幾天就10歲的生日了。將來的一個大男人怎麼能整天談論這些花花草草。”
“先生,這裏有一封早晨郵寄來的文件袋。現在看嗎?還是先去樓下用餐?”高力一邊為先生整理換下來的衣褲和床鋪,一邊問道。
“打開,我看看!”高力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打開,抽出幾張紙。遞給先生。
“你看看,是什麼東西?”
高力看著這幾張紙上的文字,麵色難堪。他嘴唇幾乎在顫抖,雙手也在顫抖。他抬起頭,看了看先生,輕聲的說到:“先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