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二嫂。”

顧玉離抬頭看見他,神色微驚,很快恢複,低聲道,

“你來了。”

“聽大哥說你病了。我來看看。”

“乏得很。”

“得罪。”

他的手輕輕按在她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手腕上。兩人第一次挨得這樣近。好像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房間裏,微寒的空氣靜靜地飄著,他指尖觸到她身體上。

她身子冷得好像可以刮下一層霜。

“這裏疼?”

“不。”

這樣的接觸,兩人都是一樣的冷。

“仔細保養著,按時吃藥,過段時間就不要緊了。”他低聲道。

她淡淡一笑,搖搖頭。

“我見到徽均了,她說要來帶我走。”說完,她側過頭,去看窗外大片大片雪花,這麼美的雪,好像辜負了。

“那是夢魘。”他回道。

“我從來沒有清醒過。”

他沉默了一會兒,方道,

“二嫂,······,你不該住在這間房間。你不該來這裏。”

“你不明白。“

“我很清楚。”

“可能都是命,我很同情徽均。人走了,所有人都忘了。”

“橫豎還有你惦記著·····”

房間,又陷入沉默。

外麵的雪花積在窗台,不知不覺,雪越下越大,沒有停的意思。

她撐了撐身,一雙瘦摳的眼睛征征地看著佑僖。他神色憔悴,滿臉鬱愁,

“佑僖,想點法子,離開這裏。”

“我不要緊。”

“走吧。”

“那你呢。”

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淡淡地說,“我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

他沉默地看著她,看了很久,輕輕喚了聲

“······玉璃······”

一瞬間,她驚了一下,不朝他看,淚流滿麵,

“雪花······落了。”

他走了。

走的那天也還下著雪。趙佑僖帶著尤小蝶,在鈕宗林的安排下終於離開了上海,由廣州去了香港。

沒多久,顧玉璃死了。

那一晚,趙佑千獨自來到她以前住的房間。走廊外的梧桐葉嘩嘩響著如在下雨。他沉默坐在床邊,聽了一宿的風聲,手裏握著他當年送給她的珍珠項鏈。

月光絲絲縷縷地浸在窗台,水仙花還靜靜地開著,隻是人,再也不在了。

那晚的月色,是淒然蒼白的。

隻有,一窗月光,一夜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