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
顧玉離抬頭看見他,神色微驚,很快恢複,低聲道,
“你來了。”
“聽大哥說你病了。我來看看。”
“乏得很。”
“得罪。”
他的手輕輕按在她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手腕上。兩人第一次挨得這樣近。好像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房間裏,微寒的空氣靜靜地飄著,他指尖觸到她身體上。
她身子冷得好像可以刮下一層霜。
“這裏疼?”
“不。”
這樣的接觸,兩人都是一樣的冷。
“仔細保養著,按時吃藥,過段時間就不要緊了。”他低聲道。
她淡淡一笑,搖搖頭。
“我見到徽均了,她說要來帶我走。”說完,她側過頭,去看窗外大片大片雪花,這麼美的雪,好像辜負了。
“那是夢魘。”他回道。
“我從來沒有清醒過。”
他沉默了一會兒,方道,
“二嫂,······,你不該住在這間房間。你不該來這裏。”
“你不明白。“
“我很清楚。”
“可能都是命,我很同情徽均。人走了,所有人都忘了。”
“橫豎還有你惦記著·····”
房間,又陷入沉默。
外麵的雪花積在窗台,不知不覺,雪越下越大,沒有停的意思。
她撐了撐身,一雙瘦摳的眼睛征征地看著佑僖。他神色憔悴,滿臉鬱愁,
“佑僖,想點法子,離開這裏。”
“我不要緊。”
“走吧。”
“那你呢。”
她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淡淡地說,“我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
他沉默地看著她,看了很久,輕輕喚了聲
“······玉璃······”
一瞬間,她驚了一下,不朝他看,淚流滿麵,
“雪花······落了。”
他走了。
走的那天也還下著雪。趙佑僖帶著尤小蝶,在鈕宗林的安排下終於離開了上海,由廣州去了香港。
沒多久,顧玉璃死了。
那一晚,趙佑千獨自來到她以前住的房間。走廊外的梧桐葉嘩嘩響著如在下雨。他沉默坐在床邊,聽了一宿的風聲,手裏握著他當年送給她的珍珠項鏈。
月光絲絲縷縷地浸在窗台,水仙花還靜靜地開著,隻是人,再也不在了。
那晚的月色,是淒然蒼白的。
隻有,一窗月光,一夜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