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深了下來,蘭馨側臥在榻上,明亮的大眼睛直溜溜的轉,是那麼水靈動人,可是在黑霜眼裏,此刻的清麗大眼卻讓他心中哽咽,因為再明亮這雙眼睛也看不見自己。
可是正因為蘭馨看不見,黑霜才可以肆無忌憚的皺著眉頭,卻用輕鬆的話語跟她說到:“你還不趕緊閉上睡覺?”說話間,大手拂過她的額頭發髻,輕柔地疼惜著這張小臉。
蘭馨眨了眨眼睛,嬉笑道:“我現在閉不閉上眼睛眼前都是黑的,不閉一樣可以睡覺,霜哥哥怎麼就知道我沒睡著。”
“你要真睜著眼睛睡覺,別人見了還不給嚇死,你還是積點德吧。”黑霜淡淡取笑道,光是從他的聲音中真聽不出半點波瀾。
但蘭馨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黑霜此時的心情,黑霜從剛才就不太提起自己眼睛的事,和顏子墨說話也好像有意避開自己一樣。雖然看不見,但蘭馨心底卻澄明無比,自己的眼睛問題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蘭馨心中的不安,不比黑霜少,但是黑霜不提,她自然也不提。她再沒問過她的眼睛會好嗎,也沒有向平常那樣撒嬌,隻好像很聽話的點了點頭:“好吧。那我睡了,今天的確好累。”
說著,蘭馨微微地打了個哈欠,說話的聲音也軟綿綿的,好像很困了,慢慢的閉上眼睛,將手墊在臉旁放慢了呼吸。
黑霜靜靜在床邊坐了好一陣,輕輕揉著她的細發,直到身旁的人呼吸變得平穩,才小聲的喊了一聲:“馨兒?”
話落之後,床榻上的女子沒有回答,黑霜才確認蘭馨確實睡著了。這才又幫她蓋好被子,轉身往屋外走去。
黑霜並沒有走很遠,隻走到院中,當看到顏子墨時,便停下腳步。
顏子墨看著黑霜,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麼,直接說到:“蘭蘭的眼睛我會想再想辦法,刺目之毒我已經遏製了,對身體無礙。但是畢竟是無解之毒,就好像天生看不見一樣,隻有起因沒有結果,所以再次複明的希望渺茫。”
黑霜知道顏子墨是人,不是神,他說做不到的事,就是真做不到。刺目之毒滋長太快,在中毒一瞬間就像利刃一樣刺瞎了雙目,並非短暫失明這麼簡單。如今的情況就仿佛押大小,全憑運氣,靠普通補目的藥物常年補著,指望有一天她就看得見了。
想到這裏黑霜的眉頭扣得更深,顏子墨見狀歎了口氣,繼續補充道:“我明天開一方子,你交給我師兄,他自會給蘭蘭配藥,也許蘭蘭天命有福,吃著吃著就好了。另外,我回去查查古書,說不準有什麼治療之法。”
黑霜點了點頭,眉頭深皺地“嗯”了一聲,轉念又略有些澀口地喊到:“顏子墨…”
隻是話到一半,黑霜竟然噻住了,他很少這樣,因為從來都是自己命令別人做什麼,根本不用猶豫,可是要道謝的話,黑霜還真沒說過。
顏子墨看在眼裏,知道黑霜要說什麼,隻淡淡回絕道:“你不用跟我道謝,安祿天。我們倆的舊賬早就扯清了,我隻是為蘭蘭做這些罷了。蘭蘭對你的心意我知道,所以交給你照顧她再適合不過了。”
“你什麼意思?”黑霜聽著顏子墨的話,一時驚覺怎麼有點奇怪的問到,冷眸一閃,“你喜歡馨兒?”
顏子墨一反往日的清目淺笑,冷笑了一聲:“喜歡與不喜歡有什麼關係?她喜歡的是你,最早遇見的也是你。至於我說的舊賬兩清,你不比我清楚嗎?霜王。”說話間,好像變了一個人。
原來黑霜跟顏子墨並不是在兩年前蘭馨來求他時認識的,他們更早以前就認識了,在黑霜還是名叫安祿天的時候,兩人的淵源由來已久,隻是兩個人卻好像不認識一樣,談到對方時,用的都是外界對他們的稱呼,就好像隻知道名字一樣。
黑霜看著顏子墨陌生的臉,同樣也擺出那道麵無表情的臉孔,深眸隻冷冷盯著他,隻聽顏子墨再次說到:“原本以為不會再跟你見麵,也不用再還那個欠下的人情,沒想到卻因為兩年前蘭蘭的出現,讓我救了你,也算還清了吧,所以不勞煩霜王跟我道謝了。”
黑霜沒有想提及過去的心思,不過顏子墨既然提到當年蘭馨雪中離別之事,黑霜不得不問:“說到兩年前,穀先生沒告訴我馨兒離開的原因,我能理解,但是為什麼你不說。”
顏子墨仍舊一臉淡漠:“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兩人說話的態度好像積怨很深一樣。
而黑霜亦沒有客氣,冷哼了一聲:“你還是這種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