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ci!”敏知求之不得,她飛速收拾好行李,在他臉上出其不意地偷了個香後溜之大吉,留慎行捂著被親的臉懊惱自己沒有機會親回去。
然而晚上,慎行的心情可就沒那麼純情蕩漾了——媽媽朱言打來電話,語氣滿是焦急,“你爸突發腦溢血,住院了。”
慎行驅車,在超速的邊緣試探了一路,風馳電掣到友好醫院門口,一眼就看到在門口徘徊的朝行。“怎麼不進去?”他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台階,一邊問一邊往裏衝。
朝行死死拉住他,用極小的音量耳語道,“待會的反應要誇張,就像爸不行了一樣。”說著說著她眼圈還極有戲劇精神地紅了,外人看來,就是悲傷的妹妹在安慰焦躁的哥哥。
慎行皺起眉頭。看樣子父親是沒事了——但是這老頭子玩的什麼把戲,非要把他蒙在鼓裏才開心?
進入唐洛病房,演了一場雲裏霧裏的戲後,慎行終於被允許進入後堂,“您在搞什麼鬼?”他沒忍住問。
“你的那個王保鏢是臥底。”唐洛道,“當然,他現在已經夠不成威脅了。”
“所以你就讓他當一個免費的單向傳聲筒。”慎行點頭,他已經猜到了差不多是這樣,“試探的方式有千百種,您為什麼要裝病呢?還是這麼嚴重的病,您這下可沒法回去親自掌控全局了。”
“有時候你傻得根本不像我兒子。”唐洛往搖椅上一躺,眼睛根本不看慎行,“朝行那丫頭比你強一百倍。”
“我同意。”慎行語氣裏有點莫名其妙的驕傲,“朝行確實比我好一百倍。”他語氣一轉,“不過您像我這樣年級的時候申請的專利數好像還沒我多吧?”
“說你傻,你還上癮了?!”唐洛最受不了他這樣抬杠頂嘴,“你能不能把你那反骨給我收一收,你這樣我怎麼才能安心把公司交給你?”
慎行發現人越老就會越絮絮叨叨,從而偏離話題中心,“您要是再這樣講下去,博複可就沒什麼東西能交給我的了。”
唐洛說不過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道,“一上班就要跟三條狐狸鬥,太困難了,你媽怕我猝死,就勒令我找個合適的理由休息一陣子。正好你們兄妹倆也長大了,要是你們能解決這次危機,就證明你們有能力接管集團了,我也就能正式光榮退休。”
慎行簡直是目瞪口呆,他從來沒見過有個人能把偷懶和推鍋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苦口婆心的。
“您偷這一陣子懶當然沒問題,但我還是那句話,要我為博複打工可以,要我執掌博複不行。我沒有經商天賦,也不喜歡管理公司。”
“你們兄妹倆怎麼都這麼固執!朝行那丫頭不聽我的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死心眼!”唐洛被氣著了,沉默了一會兒後看慎行還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樣子,脾氣更差了,於是準備揮手要他出去,“走走走,別來煩我!”
也不知道是誰火急火燎地指使母親把自己叫來的。慎行搖了搖頭,心裏暗暗慶幸這隻是虛驚一場。走出病房時看著朝行扭曲的麵部表情,他就知道八成朝行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做戲就要做全套。慎行徑直去了超市,指揮小王搬了好幾大箱保健品,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心裏的小惡意得到一些滿足後,他又疑惑起來。
平心而論,唐洛待兒子怎麼樣不說,他待屬下確實不薄。然而還是有那麼多的人拿了他的恩惠後,回過頭來,憑著對他的了解指著他的軟肋對敵人說,往這裏懟,他這裏最弱。
人心難測。
而他向來討厭猜測人心。
不過最終他也吃了不會猜測人心的虧,吃一塹長一智,他現在也不算那麼沒有心眼了。
但其實,他以前是有點瞧不起這種“心眼”的。
當時唐洛讓他報考商學院,他偏不,選了自己摯愛的物理。他當時的豪言壯語是:“與其成為一名成天勾心鬥角的商人,不如去做一位潛心研究、推動人類社會發展的物理學家。”
“成天勾心鬥角”的唐洛聽了這句話之後差點沒打死他。
總之,年輕氣盛的唐慎行就是這麼狂,並且看不起庸人的勾心鬥角。
可是自從被庸人坑了一把後,他就發現,不能輕視庸人。因為他們雖然不能在精神上打敗你,卻能在肉體上整死你。
小王氣喘籲籲地彙報的聲音把他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現實,慎行壓下滿心的厭惡感,對他和氣地笑了一笑,“搬完了?送到醫院去,我先回家了,你不用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