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何所願?一枝海棠開。
——題記
即使是輝煌宏麗的禁宮,到了深秋,也和這天下所有地方一樣,蕭索又悲涼。
太子跪伏在榻前,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躺在龍榻上的是文帝,威嚴了一生,等到快死了,他的神情終於柔軟下來。無邊思念,繾綣流轉。
為這天下為了一輩子,他總算能放下所有的擔子,好好地去懷念一個故人。
“你是真的想娶她嗎?”文帝突然開口問道,艱難地轉頭看向太子。
太子聞言先是一愣,但很快又略帶譏諷地說道:
“封阿棠為梁王的聖旨不是已經寫下了嗎,還是您口述,兒臣一個字一個字寫下的。”
文帝一點也不在意太子的語氣。
他隻是默然望著朱紅的房梁,看著這大殿裏雕梁畫棟的一切。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聽完以後,那封聖旨是發,還是不發,朕都不會再管了。”
太子聽完猛地一抬頭,眼睛裏終於又有了光。
他很自信,自信不會被任何理由說服。
……
文帝語畢良久,太子都不發一言。他隻是沉默著,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片落葉,跟著風在空中飛揚,卻不會再有皈依。
三日後,文帝崩。
他是後世所有文人讚頌的典範,因為他上守孝悌,下憐百姓,德澤四海。
新帝登基,服喪半年以後,連發三道聖旨。
第一道加封撫遠將軍雲棠為梁王,賜原梁王府邸及湯沐邑;
第二道大赦天下,削減賦稅,並下令三年不興徭役;
第三道開宮選秀,填補空虛的內室。
帝後大婚那天,趁著國宴未開,新帝邀梁王入宮敘舊,兩人在空蕩蕩的正殿裏擺了桌子喝酒。
“咱們倆認識得有十年了吧,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雲棠喝了口酒,有些感慨地說道。她臉上染上一絲酡紅,不過新帝知道,她這不是醉了,隻是一喝酒就上臉而已。
“我倒希望時間過慢一些,好叫我不必早早就管這些事兒,聽朝堂上那些老匹夫吵架,哪有在沙場呆的自在!”新帝說罷就悶了一杯酒。
因為是大婚,所以宮中上下都在忙著,但這正殿裏卻靜悄悄的,一個人沒有。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雲棠不讚同地說,“我娘說過,這百姓不需要戰亂,因為不管勝敗受苦的都是他們。”
新帝也想起來他那個平常沒譜關鍵時刻比誰都冷靜的幹娘,他點點頭感歎:“幹娘不愧是幹娘,總會比別人多想一些。”也難怪父皇總說這全天下的女人加起來可都沒有她聰明!
雲棠也點點頭,但緊接著又搖頭。
“我就煩她這一點,我有時候覺得,她就是太聰明了!”她在西北練兵呆久了,嗓子早就被烈風吹啞,自然比不得吳音儂軟,可這樣低沉的語調,又讓她的聲音顯得特別。
新帝笑了笑,沒有接話。
“老大我和你講,我爹就總是嫌棄我,說我笨,說我現在的腦子還不如我娘七八歲的時候,”她一邊說著,一邊嫌棄地翻白眼,“他也不想想,出了一個我娘就攪得天翻地覆,要再來一個這天可不就要塌了……”
新帝適時跟她碰了下酒杯,一口喝完很同意地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