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許戀一再強調被偷聽不會給她帶去什麼影響,但齊北始終不放心。許戀給他的感覺太幹淨了,以至於雖然他一再發現許戀有社會能力,但到真遇事時卻總主觀地去覺得她並不清楚貪和壞到底是什麼樣子,尤其是在他特別害怕這兩兄妹的貪和壞可能會引發出危險的情況下。
許戀也不放心他,因為她曾遇到過不少自覺是在為他人好而擅作主張的人,所以這天臨走前許戀再三強調:“相信我,齊北,我真知道壞人是什麼樣子,所以如果你遇到以今天的事的敲詐、借款等等,請你幫我拒絕。也就是,請你當是幫幫我,直接拒絕對方吧。”
你知道會有敲詐啊?好吧,再次證明他把許戀想得太單純太幹淨,齊北心情有點複雜:“敲詐?”
“不然呢?”許戀反問,“假設對方是壞人,那麼去豹子那裏添油加醋搬弄言語是非,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既然又貪婪又壞,那肯定會想辦法將事情利益最大化,最簡單就是拿準我們怕事來敲詐,敲詐的多少取決於我們怕事的程度,你拒絕他,就是告訴他我不怕,不怕他去搬弄是非,因為我不心虛,沒把柄。反而是真給了他錢,才會證明我可能真做了些什麼讓我心虛的事,證明他所搬弄的是非都是真的,明白嗎?”
所以,這不止是為了避免被一次又一次敲詐的麻煩,更是為了反證明清白。齊北再次被現實證明,他不止是文化不如許戀、讀書不如許戀,有時候他考慮社會問題都還不如許戀理智全麵,這讓他很挫敗甚至灰敗,自信嚴重受打擊,參雜著各種複雜的情緒,他被說服了,卻沉默地平息了會兒各種情緒,他承認:“你說得對。”
許戀見再叮囑可能過猶不及了:“那就拜托了。”
齊北答應她:“嗯。”
得了保證的許戀笑了,輕鬆地道:“放心,放輕鬆,不是大事,或者說,根本不是個事兒。”
她語氣太過輕鬆,讓齊北心情也不由得跟著一鬆,那一刻受感染般覺得仿佛那真不是事兒。他笑笑問:“那你覺得什麼是大事兒?”
許戀想也不想:“生老病死。”
齊北:“廢話。”
許戀搖搖頭:“還是年輕啊。”年輕時覺得生老病死就是個脫口而出的詞語而已,年紀漸大漸老,看著體檢報告首頁越來越多的文字、看著老同學老朋友這樣或那樣地離開,那時候才越來越感觸,生、老、病、死,半點不由人,這是人類代代傳下的多麼精辟又無奈的人生總結啊。
齊北這年紀,完全沒理會或完全沒在意她的意思,他興起追問她:“那博學是大事兒嗎?”
許戀道:“並不,學多少算是博學呢?誰都是活到老學到老,而且誰活到老都會越來越博學,經曆得多了,這或那方麵的知識和經驗就多,就越來越博學。”
齊北就道:“你說的跟博學是一回事兒嗎?明明我說的是學問,學校教的知識和學問,不是生活經驗。”
許戀好笑道:“少年,長大後你會發現,所謂學問,本身就包含知識、技能、經驗、信息,它們並沒有涇渭分明的分界線,能為你所用的就都是你的學問。不能為你所用、你卻需要的,那麼努力去學習它獲得它。不能為你所用、你又不需要的,那管他呢,那完全是別人的事了,是吧?”